苏玉娘拿着那些能掀翻一个王朝的“证据”，转身就走，背影里没有半点犹豫，倒有种赌徒押上全部身家后的疯劲跟兴奋。
帐篷门帘落下，隔开了外头的吵闹，也断了退路。
夏云峥看着晃动的门帘，半天才出声，他走到夏青禾身边，小声问：“青禾...我们就这么...把天给捅破了？”
他语气里有担心跟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藏不住的激动。
夏青禾没回头，眼睛还钉在地图上那个遥远的天元皇畿。
“哥。”
“天不是我们捅破的。是它自己烂透了。”
“我们只是在这堵快塌了的墙上，轻轻推了一把。”
她心里想的，可比嘴上说的要“活泼”多了。
“捅破天？开什么玩笑。这顶多算往粪坑里扔个二踢脚，看能炸出多少蛆。”
“夏承功想玩阴的，那就别怪我掀桌子。他还在用谣言这种冷兵器战术，我直接上信息时代的全平台饱和攻击，降维打击了属于是。”
她转过身，看向脸色还是发白，但眼睛亮得吓人的潘律。
“长史大人，还有笔墨吗？”
“有！！”潘律立刻回答，他好像已经从一个亡国囚徒，变成了捏着笔杆子当枪使的战争疯子。
“那好，我们开个‘战前动员会’。”
夏青禾拍拍手，叫来了几个核心部门的头头...负责工匠的老石，新上任负责宣传教育的文书主管，还有几个从降兵里提拔出来的笔杆子。
潘律亲自把自己那篇泣血的《陈情书》念了一遍。
在场的人，不管是老石这种实在工匠，还是以前军中的书记，都听得拳头都硬了，火气直冲脑门！
“大皇子狼心狗肺！居然敢卖国！！”
“潘长史太惨了！背着血海深仇，心里还装着天下人！”
“领主大人才是真命天女，怪不得大皇子变着法子要害她！”
夏青禾满意的看着这场景。
“很好，人心有了。下一步，就是把这股火，烧到一万个人心里，传出去。”
她看着大家，下令道。
“文书部，马上组织所有会写字的人，不眠不休，给我抄这份《陈情书》！三天内，我要看到最少三千份抄本！”
“老石！”
“在！领主大人！”
“我给你画两幅图，你马上找最好的石匠木匠，给我刻成木版！我要印！越多越好！内容就俩，一幅叫《皇子献土》，画个穿得特好的皇子，对着个凶巴巴的蛮人点头哈腰的献地图。另一幅叫《太子泣血》，画潘长史在冰天雪地里，拿自己的血写这封陈情书！”
她就用这种最直白的画面对比，冲击最底层老百姓的眼睛。
不需要啥复杂的字，就两幅画，谁好谁坏一眼就看明白了。
“是！”老石不懂什么舆论战，但他听懂了，这是给潘长史出头，给领主大人出气！他领了命，转身就往工坊跑，跑的跟阵风似的。
“这效率...还是太慢了。”
夏青禾看着这种原始的“人力印刷厂”，心里骂开了。
“等这波弄完，必须赶紧把活字印刷术搞出来。不然以后发个通知全靠手抄，累死。”
就在她琢磨这事的时候，脑子里那没感情的系统声突然响了。
【叮！】
【检测到宿主正在执行一场大规模有组织的心理战跟舆论引导行动。】
【特别奖励触发！】
【解锁科技蓝图...“活字印刷术（初级）”！】
【蓝图描述：包含铅活字铸造技术跟简易排版架还有手摇式印刷机全套工艺流程。预计能把文本复制效率提五十倍以上。】
夏青禾愣了下，跟着就是狂喜。
“行啊系统！总算聪明了一回，还知道给我整个雪中送炭！”
“这下鸟枪换炮了！”
她马上叫住刚要走的老石，重新下令。
“老石，木版印刷先停！我给你一套新图纸，你马上找人，给我造这个叫‘印刷机’的玩意儿！再找最好的冶炼师傅，照图纸要求，把这些小铅块给我铸出来！快！”
...
接下来三天，整个磐石城都疯了一样快节奏的转了起来。
一座新厂房，快得吓人的平地里冒了出来。
高炉日夜烧着，第一批闪着银灰色光的铅活字，被工匠们小心翼翼的从模具里拿出来。
第一台看着是笨重了点，可那股子铁家伙的味道还挺带劲的手摇式印刷机，在夏青禾自己盯着下，组装好了。
当潘律手抖着，把《陈情书》第一段排好版，刷上墨，随着印刷机滚轮转动，第一张字印得清清楚楚还带着墨香的传单被印出来时，整个厂房都炸了锅！
“天呐！！这...这比抄一百遍还快啊！”
“神迹！这又是领主大人的神迹！！”
潘律捧着那张纸，眼泪一下就下来了。他好像已经看到，成千上万份这样的“檄文”，跟雪片似的飞遍整个大夏，把那个坐在京城宝座上的大皇子，彻底淹没。
...
五天后。
黑石山脉的一处商道驿站。
苏玉娘的商队，把第一批上万份印刷品跟几百幅木版画，交给了早就等在这的，从四面八方来的几十个小商队。
“规矩都懂了？”苏玉娘对着这些商队头头，冷冷的说。
“往南走的，每到一个镇子，就找人多的茶馆酒肆，把这些东西散出去！再花点钱，雇几个说书先生还有乞丐，让他们照着上面的故事到处说！”
“往东走的，把画贴到每个城门口的告示栏上！”
“记住，就说是路上捡的，谁也别说从哪来的！办好了，回来有大赏！办砸了，你们知道我的手段！”
-
“是！苏盟主！”
几十个商队，就像无数条小溪，带着这些要命的“传单”，不声不响的汇入南下中原的人潮里。
一场从来没有过的舆论风暴，就这么从这偏僻的北境角落，静悄悄的开始了。
...
又过了十天。
离天元皇畿八百里外的州府，济州城。
城里最大的酒楼“望江楼”里，说书先生的惊堂木一拍，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平时，他说的都是些才子佳人的风流事。
但今天，他脸上却是一脸的愤恨跟不平。
“各位看官，今天不说风月不说鬼神，只说一桩当朝奇冤，一段泣血忠魂！”
“话说那二十一年前，前朝亡了，太子潘律没死，而是流落到了北境，隐姓埋名...”
他把《陈情书》的故事，用最煽情的调子，一句句的讲了出来。
当他说到大皇子夏承功，想割让北方国土勾结蛮族的时候，满堂的酒客，全都砸了桌子，破口大骂！
当他说到潘律在冰天雪地里，拿自己的血写下“臣虽亡国，心在苍生”时，不少感性的人，更是直接抹起了眼泪！
“没想到，前朝太子居然是这么有骨气的忠义之士！”
“呸！什么大皇子！简直猪狗不如！居然想卖国求荣！”
“这事真的假的？要是真的，那陛下不是被骗了？”
同样的场面，在客栈在码头在乡间的田埂上，在每个有人的地方，开始不停上演。
《皇子献土》跟《太子泣血》的木版画，更是被贴的到处都是，那强烈的画面冲击，让不识字的粗人，也看懂了谁好谁坏。
风，起来了。
一股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动摇人心的风，正跟火烧原野一样，朝着大陆的心脏...天元皇畿，猛的扑过去。
这时候，远在京城的大皇子夏承功，还在自个儿府里，听着手下汇报，琢磨着下一步怎么彻底按死北境那个“妖女”。
他压根不知道，一张他亲手点燃，却能把他烧成灰的大网，已经收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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