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副厂长。”
周墨的称呼,让葛老铁那被岁月压弯的腰杆,竟是猛地一挺。
“厂长,您吩咐!”
“团长给了咱们三百号人,这个小庙,可就装不下。”
“是啊厂长!”
张小山激动地凑了过来,两只手兴奋地比划着。
“三百号人,我的乖乖,站都站不下!咱们是不是得扩建了?”
“扩建,是必然的。”
周墨点点头,目光落在远方,异常冷静。
“但不是现在。”
“我们必须在10天内,拿出第一批三百颗合格的手榴弹。”
他没有解释这是系统任务的最后期限。
这不仅关系到一门能改变战局的82毫米迫击炮,更关系到他下一步的所有计划。
“盖房子,来不及了。”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山神庙,那破败的墙体,漏风的屋顶,还有神像被推倒后留下的巨大底座。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重新规划生产区。”
周墨捡起一根炭棒,就在这片见证无数奇迹的土地上,开始勾勒兵工厂的新蓝图。
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这里,光线最好的东侧,作为机加车间,那台宝贝车床放这儿。”
“那边,炉火最旺的地方,是铸造车间,专门负责浇铸弹体。”
“庙外那片空地,立刻搭起棚子,就是木工房和砂芯组。”
周墨的炭棒最后指向自己那间小屋,语气变得冰冷。
“至于最危险的炸药配置和总装车间……”
“就用那里。”
“周围二十步之内,设立为一级禁区!”
“由团长的警卫员二十四小时站岗,除了我授权的人,任何人擅闯,先警告,再不听……”
“就地击毙!”
最后四个字,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葛老铁和张小山等人心头一凛,他们第一次从这个年轻的厂长身上,嗅到了属于战争的血腥味。
“厂长,那……那新来的人咋办?”
葛老铁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三百号人,大部分都是睁眼瞎,连锤子都没摸过,怎么干活?”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
周墨的眼神里,闪烁着理性的光芒。
“我们不是要让他们都成为你这样的熟练工匠。”
“我们要做的,是把复杂的工序,拆解成一个又一个最简单、最愚蠢的动作。”
“简单到,一个没读过书的老乡,只要教他半个钟头,就能立刻上手!”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山神庙外,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从庙门口,一直排到山脚。
望不到头!
各营的连排长正扯着嗓子,跟赶鸭子似的维持着秩序。
“都给老子站好了!东张西望什么?没见过神仙洞府啊?”
李云龙骑着匹高头大马,在队伍前头来回溜达,活像个检阅部队的大将军,脸上那叫一个得意。
看见周墨出来,他翻身下马,蒲扇般的大手一挥,那股子土财主炫耀家当的劲儿上来了。
“周厂长,怎么样?”
他咧开大嘴,一口大白牙在晨光下闪着光。
“你要的人,老子给你带来了!三百二十六个,全是团里挑出来的精壮劳力!识字的,我也给你凑了三十多个!”
周墨看着眼前这支纪律涣散的队伍,脸上并无波澜。
他知道,这已经是李云龙能拿出的最好家底。
“辛苦团长了。”
他点点头,转向身后的陈曦。
“陈曦,把咱们昨天晚上拟好的分组名单拿出来。”
“是!”
陈曦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
周墨接过册子,走到那群眼神茫然的新兵蛋子面前,清了清嗓子。
“同志们!”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家里的爹娘、兄弟、婆娘、娃,都死在了小鬼子的屠刀下!”
”你们的村子,被烧成了白地!你们的粮食,被抢得一干二净!”
这简单的一句话,像一把尖刀,捅进了所有人的心窝。
人群中,许多人的眼睛瞬间就红了,那股子茫然被刻骨的仇恨所取代,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周墨的声音陡然提高,如同炸雷!
“你们想不想报仇?!”
“想——!!
三百多号人的嘶吼,汇成一股声浪,在山谷里疯狂回荡,惊得林中飞鸟四起。
“好!”周墨高举手臂,攥紧拳头。
“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兵工厂的工人!”
“而你们的任务......就是造能把小鬼子炸上天的手榴弹!”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小鬼子欠咱们的血债,咱们就用一颗颗手榴弹,去讨回来!”
“现在,我宣布分组!”
“陈曦,念名单!”
“是!”
陈曦上前一步,打开册子,大声念道。
“铸造一组,组长,葛老铁!”
“机加一组,组长,王石头!”
“砂芯组,组长,张小山!……”
“总装组,组长,孙巧巧同志!”
一个梳着两条大辫子,脸上带着点雀斑的女同志,满脸惊讶地站出来。
“厂长,我……我行吗?我以前只在被服厂缝过军装……”
“缝军装,需要的是心细和手巧。”
周墨看着她,语气温和却肯定。
“我见过你缝的军装,补得天衣无缝。而手榴弹的总装,拧上引信,装上拉环,这活儿同样需要心细和手巧。“
”所以你的手,比这些糙老爷们要稳当一百倍。”
孙巧巧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但腰杆却不自觉地挺直。
“从现在开始,进行为期一天的岗位培训!”
“每个组,只学一件事!”
“一天之后,所有人必须上岗!”
“上岗之后,你们每天的任务,就是把你们学会的这个动作,重复一千遍,一万遍!直到闭着眼睛都不会错!”
“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李云龙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这小子,不光会捣鼓铁疙瘩,他娘的,还会带队伍!会管人!
这三言两语,就把一群乌合之众的士气给煽起来了!
......
培训开始了。
周墨像个幽灵,在各个小组之间穿梭。
不到一个时辰,总装组那边就出了问题。
“报告厂长!”
孙巧巧焦急地跑来。
“王二麻子不听指挥,说我们定的规矩是瞎胡闹!”
周墨眉头一皱,快步走了过去。
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老兵痞,正跟他带的几个新工人吹牛。
“别听那女娃瞎咧咧,拧个螺丝还要用那破尺子量力气?”
“多此一举!老子打了五年仗,什么家伙没摸过?凭的是手感!手感懂吗?拧得越紧越结实!”
他负责的是将引信底座固定在木柄上,这是总装的第一步,也是决定引信是否稳固的关键。
“是吗?”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王二麻子回头一看,吓了一跳,但仗着自己是老兵,脖子一梗。
“厂长,俺觉得这活儿没必要那么精细,差不多就行了!战场上瞬息万变,哪有那么多讲究!”
“差不多?”
周墨拿起他刚刚拧好的一个木柄,又拿出一个新做的扭力扳手,卡住螺丝一拧,扳手上的标记瞬间就超过了红线。
“我要求,扭力必须在8到10牛米之间。你这个,凭着蛮力,至少拧到15牛米。”
“力气大点不好吗?结实!”王二麻子不服气地梗着脖子。
“蠢货!”
周墨厉声喝骂,全场瞬间死寂。
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盯着王二麻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以为这是钢材?这是铸铁底座!”
“它有它的应力极限!你用蛮力超过了这个极限,肉眼看不出来,但金属内部已经产生了无数细微的裂纹!”
话音未落,他扬起手中的木柄,对着旁边一块用来垫桌脚的坚硬青石,狠狠砸下!
“咔嚓!”
一声无比清脆的金属断裂声,引信底座竟从螺丝连接处,齐刷刷地断裂开来,半截螺丝还留在木柄里!
王二麻子和周围的工人,脸“唰”地一下全白了。
“如果这颗手榴弹上了战场,我们的战士在奔跑中、在投掷前,哪怕只是轻轻一磕,整个引信就可能从木柄上脱落!”
“你扔出去的,就是一个哑巴!一个只能听响的铁疙瘩!”
周墨的声音如同寒冬里的冰锥,扎进每个人的心里。
“你这不是在造武器,你是在用你所谓的‘经验’,亲手谋杀即将用它上战场的同志!”
王二麻子浑身筛糠般发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想的不是自己要受罚,而是想到如果真有哪个弟兄,拿着他拧的这个玩意儿冲上去了……
那后果让他浑身冰冷,汗如雨下。
“厂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我该死!”
周墨没再看他,而是转向早已吓得脸色发白的孙巧巧和所有工人。
“看到了吗?”
“这就是标准!”
“在流水线上,没有‘差不多’!,没有‘凭感觉’!”
“只有‘是’或者‘不是’!合格,或者报废!”
“差一丝一毫,就是废品,就是杀人!”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抗战:你管这叫军械维修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