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沫，呼啸着掠过苍凉的草原。一支规模不大、却显得格外精悍的商队，正沿着冰冻的河床艰难前行。
驼铃在风中发出沉闷的声响，拉车的牦牛喷着浓浓的白汽。
这支商队的主人，名叫格尔木，是个四十多岁、面容精明的中年胡商。
他常年穿梭于草原与南方边缘地带，做些刀口舔血的买卖，既与一些小型部落有联系，也偷偷与南边的边民有过接触，消息最为灵通。
此刻，商队正在一个名为 “灰狼” 的小型部落营地外短暂休整。部落头人 “巴特尔” 意为英雄，一个正当壮年、眼神锐利的汉子，亲自出来接待格尔木，换取了一些过冬急需的盐块和少量药品。
围着篝火，喝着略带腥膻味的奶酒，格尔木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风声听去似的，对巴特尔说道：“巴特尔头人，你可听说了南边的新动静？”
巴特尔啃着一块肉干，漫不经心地问：“还能有什么动静？铁狼关那张三金，又琢磨出什么新法子来对付我们？”
“这次，可能不太一样。”格尔木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听说，他们要在关外，建一座城。”
“建城？”巴特尔嗤笑一声，“是想把钉子楔到我们草原上来？找死！”
“不是军事堡垒，”格尔木摇摇头，声音更低了，“是……做买卖的城。”
“做买卖？”巴特尔愣住了，手里的肉干都忘了嚼，“跟谁做买卖？”
格尔木凑近了些，几乎耳语：“跟我们。跟所有草原上的部落。”
篝火旁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火星噼啪的爆响和风声。
几个围坐的部落长老和勇士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格尔木。
“格尔木，你莫不是冻糊涂了？还是喝了南人的迷魂汤？”一个须发皆白的长老莫顿 厉声喝道，“南人狡诈，与我们厮杀百年，恨不得杀光我们，怎么会跟我们做生意？”
“千真万确！”格尔木赌咒发誓，“我亲自从南边那些有门路的边民嘴里听来的，消息来源很可靠。
他们说，那座城叫‘互市堡’或‘安边城’，就在离铁狼关不远处的黑水河谷。南人会拿出粮食、布匹、茶叶、陶罐，换我们的马、牛羊、皮子、药材。”
他描绘着听来的规则：“听说，进城的商队人数武器都有限制，交易只能在指定的地方，由南人管着，还要交税。
但……他们保证守规矩的商人安全，而且，严禁交易盐铁和兵器。”
“粮食？布匹？” 巴特尔的眼神变了。
他的部落不大，去年冬天冻死了几十头牲口，今年秋天的草场又不好，部落里已经有人开始挨饿，老人和孩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缺少厚实的衣物。如果能用部落里多余的马匹并非最好的战马或者积攒的皮子，换来活命的粮食和御寒的布匹……
“这会不会是陷阱？”莫顿长老依旧极度怀疑，“骗我们带着货物过去，然后一举围歼？或者借此摸清我们各部的虚实？”
格尔木道：“起初我也这么想。但传话的人说，张三金立了规矩，进城交易受他保护，违者重处。
而且，他们好像……是真心想换东西，特别是好马。”
“好马……”巴特尔沉吟着。
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马，但最好的战马是部落的根基，绝不能轻易交易。
可那些次一等的马，或者因为伤病无法作为战马的，如果能换来急需的物资……
“再看看吧，”巴特尔最终没有立刻下决定，但眼神中的警惕混合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格尔木，这消息，你还告诉谁了？”
“正准备往西边走，去‘黑羊’部和‘白鹿’部看看。”格尔木如实相告。
格尔木商队的驼铃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将“互市堡”的消息带向了草原深处，在各个部落中激起了截然不同的涟漪。
黑羊部落以盛产优质山羊绒闻名，但部落较小，武力不强，常受大部落欺凌。
头人苏合 是个谨慎小心的老者。听到消息后，他召集部落长老商议。
“南人开放互市？这是机会啊！”一个年轻气盛的儿子急切地说，“阿爸，我们那么多羊绒，堆在帐篷里生虫，如果能换成粮食和布匹，这个冬天就好过多了！”
但一位经历过多次南侵失败的老战士却忧心忡忡：“头人，南人不可信！谁知道是不是圈套？我们部落小，经不起折腾。”
苏合头人权衡良久，叹了口气：“先不动。看看‘白鹿’部、‘灰狼’部他们怎么做。若是大部落都去了，没什么事，我们……再拿少量羊绒去试试。”
白鹿部落是附近较强盛的中型部落，拥有优良的牧场和不少健壮的马匹。头人阿尔斯楞 意为狮子，性格彪悍，崇尚武力。
听到消息后，他哈哈大笑，对帐下的勇士们说：
“南人这是被打怕了！知道抢不过我们，就想用这种软绵绵的法子来讨好我们！
用粮食布匹换我们的马？做梦！我们的马是用来冲锋陷阵的，不是用来换那些软趴趴的东西的！”
他挥舞着马鞭，傲然道：“草原的勇士，需要什么，就该用手中的弯刀去取！做生意？那是懦夫和奴隶才干的事情！
告诉下面的人，谁也不准去那个什么狗屁互市堡！谁去了，就是背叛长生天，背叛草原！”
消息最终传到了这片草原上最强大的势力——苍狼王庭的汗帐。
大汗 “兀术鲁” （与之前攻打幽州的胡帅同名，体现其部落尚武传统），正值盛年，野心勃勃。他听着探子的汇报，粗犷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张三金……玩什么把戏？”他摩挲着镶宝石的刀柄，眼神阴鸷，“建城互市？是想收买人心，分化我们各部吗？”
帐下文武分立两侧，争论激烈。
主和派的一位老王爷说道：“大汗，近年来南下掳掠，损失不小，各部皆有怨言。若能通过交易，稳定获得部分物资，让部众休养生息，积蓄力量，未必不是好事。
何况，我们确实需要南边的茶叶、药材，也能处理掉一些老弱牲畜。”
但以大汗弟弟秃鹫 为首的主战派立刻反驳：“放屁！这是南人的毒计！让我们沉迷于他们的货物，消磨勇士的斗志！一旦我们依赖交易，就等于把脖子伸进了南人的套索里！
我们苍狼部落的荣耀，是抢来的，不是换来的！大汗，给我五千铁骑，我去踏平那个还没建好的破城！”
兀术鲁沉默着，他既看到了交易可能带来的现实利益，更警惕着其背后潜在的政治和军事风险。
他最终没有表态，只是挥挥手：“再探！密切关注灰狼、黑羊那些小部落的动向，还有……查清楚，张三金到底能拿出多少粮食，他到底有多想要我们的马！”
消息在草原上发酵了十几天后，再次回到了最初的灰狼部落。
这段时间，巴特尔头人坐立不安。
部落里的存粮眼看就要见底，寒风如同刀子，刮得帐篷呼呼作响，几个体弱的老人已经病倒。
他看着族人们渴望又带着怀疑的眼神，内心备受煎熬。
这时，格尔木的商队再次路过，带来了更确切的消息：“互市堡”的城墙地基已经打好，南人确实在动真格的。
而且，格尔木还偷偷带来了一小袋南人的精米和一小块细棉布作为样品。
巴特尔抓起一把晶莹的米粒，又摸了摸那柔软光滑的棉布，与他部落里粗糙的粟米和硬邦邦的毛毡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生存的压力和对改善部众生活的渴望，最终压倒了对未知风险的恐惧。
他再次召集了部落的核心成员，包括依旧反对的莫顿长老。
“莫顿阿哈（兄长），”巴特尔语气沉重，“我知道你的担忧，南人可能确实有阴谋。
但是，你看看我们的孩子，因为缺衣少食，脸蛋都冻裂了；你看看我们的老人，在帐篷里咳嗽。
再这样下去，不用南人来打，这个冬天我们自己就可能撑不过去！”
他举起那袋米和那块布：“这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我们可以用十匹换不了战马的、有暗伤的马，或者用我们积压的、用不完的皮子，去换回能让整个部落饱暖度过冬天的物资！
这难道不比眼睁睁看着族人受苦，或者冒着生命危险去南边劫掠，结果可能一无所获甚至丢掉性命，要强吗？”
莫顿长老张了张嘴，看着头人手中那诱人的米和布，又看了看帐篷外寒冷的世界，最终沉重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我意已决！”巴特尔猛地站起身，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决断，“挑选三十个机灵可靠的勇士，由我亲自带队！
带上五十匹中等马、一百张羊皮、还有我们采集的药材！我们去那个‘互市堡’看看！如果是陷阱，我巴特尔认了！
但如果真的能换来活路……这就是长生天给我们灰狼部落的恩赐！”
命令下达，整个灰狼部落都动了起来。
有人担忧，有人期待，更多的是对未知的迷茫。
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开始准备货物，擦拭马鞍，期待着他们的头人，能带回让部落生存下去的希望。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穿越到古代当农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