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逆劫阵”的光芒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之中，如同垂死挣扎的巨兽发出的最后嘶吼，扭曲而刺目，顽强地对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无穷无尽的寂灭之力。
凌皓端坐于阵眼核心，双目紧闭，面容因极致的痛苦与消耗而微微扭曲。
他的全部心神，已通过大阵的增幅，化作一缕极其细微却坚韧无比的感知，强行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厚重如铅的寂灭法则壁垒，向着那传说中“先天始源之气”可能存在的虚无深处，艰难地探索而去。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体验。
他的感知仿佛坠入了一个没有任何光、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温度、甚至没有任何“存在”概念的绝对虚无之境。
这里没有时间流逝，没有空间方位，只有永恒的、冰冷的、足以冻结一切思维与意识的——“无”。
他努力地延伸着感知，如同盲人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摸索，呼唤着，探寻着。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更深沉的死寂，更绝对的虚无。
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始源”的波动，没有一点点创造的痕迹，仿佛那所谓的“先天始源之气”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一个从未存在过的虚幻概念。
有的，只是那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寂灭之意，如同亿万把冰冷的锉刀，持续不断地刮擦、侵蚀、消磨着他的这一缕感知，试图将其同化，归于永恒的“无”。
就在凌皓的心神因这无尽的虚无与侵蚀而逐渐感到冰冷、甚至开始产生自我怀疑的刹那——
异变陡生！
他脚下那座庞大而复杂的“混沌逆劫阵”，其强行逆转寂灭、窃取本源的逆天行为，仿佛终于触动了某种底层法则的绝对禁忌，引来了无法想象的恐怖反噬！
并非来自某个具体存在的攻击，而是来自这片“万法寂灭之地”本身、那浩瀚无尽的寂灭法则的……自发排斥与同化！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听见、却直接作用于所有布阵者神魂本源的恐怖嗡鸣，猛地自大阵的每一个符文、每一处阵基中爆发出来！
下一刻，那原本璀璨挣扎的阵法光芒，如同被泼入了浓墨的清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上了一种令人心悸的、代表绝对终结的灰黑色！
阵法本身蕴含的、试图逆转寂灭的力量，此刻反而成为了寂灭法则最好的“燃料”与“坐标”！
“不——！”
一位尚能维持清醒的阵法师发出了绝望的嘶吼，眼睁睁看着自己呕心沥血刻画的阵纹如同被点燃的枯草般飞速变得灰暗、碎裂、继而化作飞灰！
连锁反应发生了！
构成大阵根基的无数珍稀材料，仿佛瞬间经历了亿万年时光的冲刷，灵性彻底湮灭，结构崩解成最原始的尘埃。
那些复杂玄奥的阵纹，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字迹，成片成片地消失无踪。
整座“混沌逆劫阵”，从外围开始，如同沙滩上的城堡遭遇了海啸，以惊人的速度崩溃、瓦解、被四周汹涌而来的寂灭雾气彻底吞噬、同化！
“噗！”“噗！”“噗！”
惨叫声、吐血声此起彼伏！
所有参与布阵、尚与阵法有一丝联系的修士，无论修为高低，无论身处阵中何处，此刻都如遭重击！
道基——修士之根本，修行之基石——在寂灭法则通过阵法连接的反噬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修为较低者，当场元婴溃散，道基崩毁，一身修为化为乌有，甚至神魂都遭受重创，瞬间昏死过去，气息如同风中残烛。
修为较高者，亦是道源受损，境界跌落，未来道途几乎断绝，口中喷出的鲜血都带着一丝灰败的死寂之气。
损失惨重！难以估量！
而处于阵眼最核心、承受了绝大部分反噬之力的凌皓，更是首当其冲！
“轰——！”
他感觉仿佛有一整个死亡宇宙的重量，狠狠砸在了他的神魂与道基之上！
那缕延伸出去的感知被粗暴地斩断、湮灭！
端坐的身形猛地剧震，如遭雷击！
一大口蕴含着破碎内脏碎片和浓郁寂灭气息的黑血狂喷而出，脸色瞬间变得金纸一般，气息如同泄气的皮球般急剧萎靡下去！
肉身之上，无数细密的裂纹浮现，仿佛一碰即碎的瓷器。
丹田之内的“万象元婴”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周身符文瞬间黯淡、碎裂大半，变得虚幻不定，几乎要当场解体！
那节“先天灵根”残须更是猛地一颤，光泽几乎完全消失，萎靡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枯萎！
重伤！
濒死的重伤！
不仅仅是肉身的创伤，更是道基的根本性损伤，是神魂本源的剧烈损耗！
plan A，这倾注了最后希望、赌上了所有残余力量的疯狂计划……
彻底失败了。
失败得如此彻底，如此惨烈。
不仅未能触及那虚无缥缈的始源之气，反而损兵折将，耗尽了最后一批宝贵的资源，更是让凌皓本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境地。
残存的、尚未昏迷的阵法师和盟友，看着那彻底湮灭、被寂灭雾气吞噬的大阵废墟，看着周围倒地不起、道基损毁的同道，最后将目光投向那阵眼中心、气息奄奄、浑身是血的凌皓。
他们的眼神，从最初的期盼、到挣扎、到恐惧、最终……化为了彻底的、死灰般的绝望。
连凌皓……都失败了。
连这最后的疯狂一搏……也换来的只是更大的损失与毁灭。
那么……还有什么希望？
“阵……阵法毁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道基……我的道基碎了！呜呜……”
“凌尊……凌尊他也……”
绝望的低语、痛苦的呻吟、崩溃的哭泣，在这死寂之地微弱地回荡，却比任何呐喊都更加令人心碎。
通过某些秘法或残存通讯阵法隐约观察到这一幕的各方势力，那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
信仰崩塌了。
希望……熄灭了。
末日，不再是预言，而是正在发生的、无法改变的、冰冷的现实。
万物同悲。
宇宙陷入了最后的、彻底的疯狂与死寂。
凌皓躺在冰冷的废墟中，意识在模糊与清醒间挣扎，剧痛席卷全身，寂灭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残存的生命力。
他能感受到四周那浓郁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失败了……
代价……太大了……
难道……真的……无力回天了吗？
极致的虚弱与沉重的失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将他彻底淹没。
但在那意识的最深处，在那即将熄灭的生命火光的核心。
一点极其微弱的、不甘的、执拗的火焰，却依旧在跳动。
仿佛在质问着这无尽的虚无。
仿佛在抗拒着这注定的终局。
不能……就此放弃……
还有……最后一条路……
一条……更加艰难、更加疯狂、更加……九死无生的……
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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