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的尸体在床边慢慢变冷变硬,帐子里那股阴冷的香料味儿还没散干净。牧渊瘫在床上,刚松下去的那口气还没喘匀乎,报应就来了。
刚才为了活命,他不管不顾强行催动了那只诡异的右眼,还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龙臂怨力又勾起来了一点。这下可好,捅了马蜂窝了。
先是右边身子,尤其是那条龙臂,像是被扔进了炼钢炉!皮肤下面的血管一根根凸起来,变得暗红发亮,肉眼可见的热浪扭曲着空气,滋滋作响。那股子霸道凶戾的怨煞之力失去了压制,疯狂反扑,烧得他骨头缝里都像有岩浆在流!
“呃啊!”牧渊疼得浑身绷紧,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嘶吼,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上弹了一下,又重重摔回床上。胸口那点刚被冰髓封住的灼伤,瞬间又开始恶化,发出焦糊味。
这还没完!
几乎同时,左边身子,尤其是脑袋和刚才发威的右眼,猛地又是一变!像是瞬间被按进了万丈冰窟!刺骨的寒意从右眼深处爆发出来,疯狂向着左边身体蔓延!皮肤表面“咔嚓咔嚓”结起一层白霜,寒气顺着经脉往里钻,冻得血液都快不流了,肌肉僵硬麻木,连思维都快被冻僵!
冰与火!
极寒与极热!
两股完全相反、都霸道无比的力量,以他的身体为战场,毫无缓冲地狠狠撞在了一起!
“嗬——!”牧渊猛地吸进一口凉气,眼睛瞪得老大,眼球里一边像要喷火,一边却结着冰晶。他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一会儿皮肤红得发烫冒烟,一会儿又覆上白霜冰冷刺骨。冰火交界的地方,肌肉筋脉扭曲撕裂,那种痛苦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比凌迟还要可怕百倍!
帐子里的温度也跟着一会儿酷热难当,一会儿又冰寒刺骨,桌上的水碗“啪”一声炸裂,水渍瞬间蒸发又瞬间结冰。
“来人…呃…”牧渊想喊人,但声音卡在喉咙里,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快要炸开的炉子,又像块要被撕碎的破布。
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浮沉,几乎要再次昏死过去。
但就在这冰火疯狂对冲、快要把他彻底撕碎的关头,那只惹祸的右眼,却又一次自己动了起来。
冰蓝色的瞳孔深处,那丝暗红的血线猛地亮起,疯狂游动。
一股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视线”,再次从他右眼中弥漫开来,但不是看向外界,而是看向了他自己的身体内部!
在这诡异的“内视”之下,他身体里那乱成一团、疯狂对冲破坏的冰火能量,竟然变得“清晰”了一些。
他能“看”到赤红色的怨煞之力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右侧经脉里横冲直撞。也能“看”到冰蓝色的极寒能量如同冻结的冰河,在左侧肆虐。两者交界的地方,能量激烈冲突、湮灭,不断破坏着他的生机。
不能这样下去!
会死!真的会死!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牧渊拼命集中起快要涣散的意识,全部投入到那只冰冷的右眼里。
引导它!控制它!
他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做,只能凭着一种模糊的感觉,努力地用那冰冷的“视线”去“看”那些冲突最激烈、破坏最严重的关键节点。
奇迹发生了。
当他那冰冷的“视线”聚焦到某一处冰火疯狂对撞、即将爆炸的经脉节点时,那原本狂暴的极寒能量,似乎温顺了一丝丝,竟然顺着“视线”的引导,微微向后收缩了那么一点点!
就那么一点点缓冲的空间,赤红的怨煞之力冲过去的势头微微一滞,破坏力顿时大减!
有效!
牧渊心中狂喜,顾不上巨大的痛苦和精神消耗,拼命催动着右眼的能力,将“视线”不断在体内那些危险的冲突点扫过。
就像一个笨拙的救火队员,哪里快要爆炸了,就赶紧用“视线”引导极寒能量稍微后退一点,避开最直接的正面碰撞。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对他的右眼负担也极大。右眼传来针扎般的剧痛,视线开始模糊,冰冷的能量也在反噬自身。
但他咬牙死死撑着!
一次又一次地引导,一点点地挪移。
渐渐地,体内那完全失控的冰火对冲,竟然真的被他用这种笨办法,勉强维持住了一个极其脆弱的、动态的平衡!
虽然两股力量依旧在他体内不断冲突、消磨,带来的痛苦丝毫没有减少,但至少不再是那种立刻就要爆炸撕碎他的毁灭性碰撞了。
他的身体依旧一半滚烫一半冰寒,剧烈颤抖,痛苦不堪,但性命暂时吊住了。
这种平衡脆弱得像根头发丝,随时都可能再次崩断。
牧渊瘫在床上,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只剩下胸膛还在微弱起伏。他全部的精神力都用来维持右眼的运转和内视,引导着体内的冰火之力,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他就像在走一根横跨万丈深渊的钢丝,下面就是冰火地狱。
时间一点点过去,帐外天色渐亮。
牧渊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体内的拉锯战中,对外界的感知降到了最低。
因此,当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士兵恭敬的行礼问好声时,他根本没反应过来。
“…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听闻昨夜有宵小潜入?特来看看牧英雄情况如何。”一个略显低沉、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
紧接着,帐帘被一把掀开。
一个穿着边军高级将领服饰、面容威严、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人,带着两名亲兵,大步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断天关的最高统帅,镇北将军,罗锋。
他一进帐,目光首先就落在了床边地上那具已经僵硬多时的祭司尸体上,眉头瞬间紧锁。
然后,他的视线才转向床上。
当他看到牧渊那副一半身体赤红冒热气、另一半覆满白霜结冰晶、整个人还在不住颤抖的诡异模样时,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罗锋,眼中也忍不住掠过一丝震惊。
但他掩饰得极好,立刻快步走到床边,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牧英雄?你这是…”
说话间,他看似自然地伸出手,似乎是想探探牧渊的额头温度。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牧渊皮肤的瞬间——
牧渊那只一直维持着内视、冰冷无比的右眼,猛地一阵刺痛!一股极其强烈的、冰冷的警告信号如同尖针般刺入他混乱的意识!
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牧渊用尽最后一点能控制的力量,猛地偏了一下头,艰难地避开了那只手。
罗锋的手悬在了半空。
帐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和凝滞。
罗锋脸上的关切神色微微一僵,随即化为一种深沉的平静,他慢慢收回手,目光落在牧渊那只刚刚闭上、却残留着诡异冰蓝痕迹的右眼上,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幽光。
“看来…牧英雄需要好好静养。”他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本将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深深看了牧渊一眼,转身带着亲兵离开了军帐。
帐帘落下,隔绝了内外。
牧渊躺在床上,心脏却砰砰狂跳。
刚才那一瞬间,右眼传来的冰冷警告绝非错觉!
那位罗锋将军…他的手…
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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