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蛇口工业区招待所的窗玻璃上,雨水如注般流淌,模糊了窗外深圳湾的轮廓。林凡放下嗡嗡作响的电话听筒,指尖残留着苏晚晴那句“家里有我”的余温,但胸膛里却像塞了一团浸透雨水的棉絮,沉重而冰冷。陈远带来的电报内容——供应商集体逼宫、银行暗示断贷——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而“背后有人煽风点火”的推测,更是让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
“赵国华!”林凡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神锐利如刀。这个在江州屡次使绊子的老对手,终于在最要命的时刻,亮出了淬毒的獠牙。
“林哥,火车票订好了,最快一班明早六点发车。”陈远推门进来,脸上带着赶路的急迫。
“好!”林凡点头,迅速写下指令,“远子,你立刻动身,先回江州!告诉晚晴和唐厂长,我随后就到!让他们务必顶住!”
陈远接过纸条,扫了一眼,重重点头:“明白!我这就走!”
房间重归寂静,只剩下窗外雨水的喧嚣。林凡强迫自己冷静,拿起电话再次拨通江州。这一次,他的声音沉稳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晚晴,是我。陈远已经动身回江州支援。供应商那边,尤其是刘厂长和王总,你亲自去见!告诉他们,钱,三天内一定到位!‘新风’倒不了!银行那边,带上浦东地块的产权证,态度强硬点!告诉他们,浦东的地现在值多少钱,他们可以去打听!贷款必须续上!我林凡,马上就回来!”
“好!我这就去办!”电话那头,苏晚晴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只有破釜沉舟的坚定。
放下电话,林凡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江州的战火已经点燃,而他必须立刻赶回去,坐镇中军。他迅速收拾行装,目光扫过桌上那份岗厦村的保证金协议。深圳的布局刚刚展开,却不得不暂时搁置。他拿起笔,在便签上写下:“暂停湾底村接触,岗厦村事宜待定。林。” 将便签压在协议上,他提起行李,毅然决然地冲入深圳的滂沱大雨中。
江州,“新风”实业总部。
气氛比深圳的暴雨更压抑。一楼大厅里,七八个供应商代表或坐或站,脸上写满焦躁和不耐烦。明光糖厂的刘厂长嗓门最大,拍着前台的桌子:“苏经理呢?到底什么时候能见到人?今天不给个准话,我们就不走了!厂里等着米下锅呢!”
“就是!说好的账期一拖再拖,现在连个面都不露了?”另一个面料供应商的代表附和道,“听说你们林老板把钱都抽去上海、深圳炒地皮了?厂子是不是不行了?想卷款跑路啊?”
流言如同毒雾,在大厅里弥漫。前台小妹脸色发白,只能一遍遍重复:“苏经理在处理紧急事务,请大家稍等……”
二楼走廊尽头的小会议室里,气氛同样凝重。工行信贷科的李科长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吹着浮沫,语气带着官腔:“苏经理啊,不是我们银行不支持企业发展。只是最近呢,上面风控抓得紧。贵公司近期资金流向……嗯,比较特殊,大笔资金流向上海、深圳,用途是购买土地?这风险系数就上去了嘛。下个月那笔一百五十万的流动资金续贷……恐怕要重新评估评估风险了。”
苏晚晴坐在他对面,身姿笔挺。她面前摊开着浦东地块的产权证复印件,以及一份连夜赶出来的、以浦东地块为抵押的贷款申请书。她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种近乎冷冽的平静。
“李科长,”苏晚晴的声音清晰而沉稳,没有丝毫怯懦,“‘新风’实业的主营业务,‘佳美’食品和‘安怡’服装,生产销售一切正常,市场稳定。浦东陆家嘴那块地,是公司基于对国家开发开放浦东新区战略的坚定信心所做的长期战略投资。中央开发浦东的决策已经公布,那块地的价值,李科长可以随时派人去上海了解。它绝不是负担,而是‘新风’未来发展的坚实基础和优质抵押物!”
她将抵押贷款申请书往前推了推:“我们理解银行的风险管控。这份抵押贷款申请,就是基于这块优质资产提出的。‘新风’的还款能力和资产实力毋庸置疑。希望工行能基于事实,继续支持我们这样的实体企业发展。”
李科长放下茶杯,手指在产权证复印件上点了点,皮笑肉不笑:“苏经理口才真好。不过嘛,这土地价值是涨是跌,政策会不会变,谁说得准呢?再说了,你们林总在深圳又搞了块地?这步子迈得太大,资金链绷得太紧,风险确实不小啊……” 他的话里话外,显然已经听到了风声。
苏晚晴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深圳是特区,发展前景同样广阔。‘新风’的每一步投资都经过审慎评估。资金流确实有压力,但都在可控范围内。我们正在积极筹措,包括这笔抵押贷款。李科长,续贷关系到‘佳美’、‘安怡’上千工人的饭碗,关系到江州本地的就业和税收,还请贵行慎重考虑,给予支持。”
她的话软中带硬,既点明了抵押物的价值,又暗示了断贷可能带来的社会影响。李科长眼神闪烁了一下,打着哈哈:“这个嘛……我们再研究研究,研究研究。苏经理你先去忙吧,下面好像挺热闹的。” 他显然不想立刻表态,准备观望。
苏晚晴知道多说无益,起身告辞:“好,那就不打扰李科长了。相关资料都在这里,期待贵行的好消息。” 她转身离开,脊梁挺得笔直。
刚走出会议室,助理小赵就焦急地迎上来:“苏经理!刘厂长他们闹得更凶了,说再不见您,就要去政府反映情况了!还有人在下面散布谣言,说……说林总在深圳炒地皮亏了钱,要跑路了……”
苏晚晴眼神一冷。赵国华!果然是他!她深吸一口气,对小赵说:“请刘厂长、王总,还有几位主要的供应商代表,到三楼大会议室。我马上过去。”
三楼大会议室。
刘厂长等人被请进来,脸上犹带着怒气。会议室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嘈杂。苏晚晴没有坐在主位,而是站在会议桌旁,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
“各位老板,”她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让大家久等,也让大家担心了。我是苏晚晴,‘新风’实业的财务负责人,也是林凡的爱人。”
“苏经理,场面话就别说了!”刘厂长不耐烦地挥手,“我们就想知道,我们的钱,什么时候能拿到?林总是不是真把钱都拿去炒地皮了?厂子还开不开了?”
“刘厂长,”苏晚晴看向他,眼神坦荡而诚恳,“钱,三天之内,一定付清!我苏晚晴以人格担保!”
“人格担保?空口白话谁不会说?”另一个供应商嘀咕道。
苏晚晴没有动怒,她走到会议桌前,拿起一份文件:“这是浦东陆家嘴地块的产权证明复印件。中央开发浦东新区的消息,各位应该都听说了。这块地的价值,不用我多说。我们用它做抵押,银行的贷款很快就能下来。这笔钱,优先支付各位的货款!”
她又拿起另一份文件:“这是‘新风’实业上个月的财务报表复印件,虽然不方便公开所有细节,但大家可以看看我们的营收和利润。‘佳美’汽水在周边五省供不应求,‘安怡’服装的秋装订单已经排到下个月!厂子不仅会开下去,还会越开越大!”
她放下文件,目光真诚地看着每一个人:“林总去上海、深圳,不是炒地皮,是在为‘新风’的未来布局!浦东是国家的战略,深圳是改革开放的前沿,抓住机遇,才能让企业走得更远,也才能让我们这些合作伙伴长久地赚钱!请大家相信‘新风’的实力,相信林凡的眼光,也相信我苏晚晴的承诺!三天!三天之内,欠款一定到位!如果做不到,我苏晚晴个人负责!”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令人信服的诚恳。没有推诿,没有空话,只有清晰的解决方案和掷地有声的承诺。会议室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刘厂长等人面面相觑,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惊疑和权衡。
“苏经理……”刘厂长语气缓和了些,“不是我们不信你,实在是……外面传得太难听了……”
“流言止于智者。”苏晚晴斩钉截铁地说,“赵国华散布谣言,无非是想搞垮‘新风’,他好一家独大!各位老板都是明白人,‘新风’倒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赵国华能给各位更好的合作条件吗?请大家给我们三天时间!三天后,钱不到账,各位再来拆我苏晚晴的招牌也不迟!”
她的话,点破了幕后黑手,也点明了利害关系。供应商们低声议论起来。最终,刘厂长叹了口气:“行!苏经理,我们信你一次!就三天!三天后要是还拿不到钱,就别怪我们不讲情面了!”
“一言为定!”苏晚晴伸出手,与刘厂长重重一握。
送走将信将疑的供应商,苏晚晴回到办公室,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窗外,天色阴沉。她知道,暂时稳住了供应商,只是赢得了喘息之机。真正的考验,是三天内必须筹到的那笔巨款!银行的贷款能否顺利批下?林凡何时能赶回?资金链紧绷如弦,随时可能断裂。
而此刻,在驶离深圳的火车上,林凡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雨幕,心早已飞回了江州。他知道,一场硬仗,正等着他。而苏晚晴,已经替他守住了第一道防线。风雨飘摇中,“新风”的命运,系于这争分夺秒的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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