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林凡和陈远背着空荡荡的帆布包，脚步轻快地往家走。六十三块钱的收入像一团火，在林凡胸口燃烧。他已经在心里盘算着明天的采购计划：要买更多的布料，尝试更多的颜色，甚至可以考虑做一些款式上的微调。
“陈大哥，今晚多亏了你。”林凡由衷地说，“要不是你镇住场子，黄三那伙人肯定要闹事。”
陈远憨厚地笑了笑：“这有啥，总不能看着他们欺负人。不过林凡兄弟，黄三那伙人睚眦必报，咱们以后还得小心点。”
林凡点点头，眉头微蹙。黄三确实是个隐患。摆地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仅面临市管会的驱赶，还要应付这些地头蛇的骚扰。他需要尽快找到一个更安全、更稳定的销售点。
“陈大哥，你说...咱们要是能有个固定的店面，是不是就好多了？”林凡试探着问。
“店面？”陈远愣了一下，“那得多少钱啊？而且还得有营业执照，现在个体户开店的可不多。”
“事在人为。”林凡目光坚定，“咱们先积累本钱，同时留意机会。总比天天打游击强。”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机械厂家属院附近的一条小巷口。就在他们准备拐进去的时候，旁边黑影里突然窜出四五个人，拦住了去路。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天吃了瘪的黄三！
“妈的！可算等到你们了！”黄三手里拎着一根木棍，脸上带着狞笑，“白天让老子丢脸，晚上还抢老子生意？今天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老子就不叫黄三！”
他身后的几个混混也手里拿着砖头、链条等家伙，明显是有备而来。
林凡心里一沉，暗道不好。对方人多势众，而且带着家伙，硬拼肯定吃亏。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帆布包，摸到了里面卷布用的那根光滑的木尺，心里稍微定了定神。
陈远反应极快，一把将林凡拉到自己身后，沉声道：“黄三，有话好说。白天是你们先欺负老人家，我们只是路见不平。做生意各凭本事，谈不上抢。”
“少他妈废话！”黄三呸了一口，“在河滨公园那块儿摆摊，就得交保护费！你们今天赚了不少吧？识相的，把钱拿出来，再磕头认个错，老子就放你们一马！”
“保护费？做梦！”林凡在陈远身后喝道，“我们的钱是辛苦挣来的，凭什么给你？”
“哟呵？小子还挺横？”黄三阴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木棍，“看来不给你们松松骨头是不行了！兄弟们，给我上！重点照顾那个当兵回来的！”
几个混混呼啦一下围了上来。陈远虽然身手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又要护着林凡，顿时陷入了被动。他侧身躲过砸来的砖头，一脚踹翻一个冲上来的混混，但后背却结结实实挨了黄三一棍子，发出一声闷哼。
“陈大哥！”林凡急了，掏出木尺，看准一个想从侧面偷袭陈远的混混，用尽全身力气抽了过去！木尺带着风声，狠狠抽在那混混的手腕上。
“啊！”那混混惨叫一声，手里的链条掉在地上。
林凡这一下吸引了部分火力，另一个混混举着砖头朝他冲来。林凡毕竟没有打架经验，心里发慌，下意识地后退，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小凡！”陈远见状，目眦欲裂，不顾身后黄三的攻击，猛地扑过来，用身体护住林凡，硬生生用肩膀扛下了砸向林凡的砖头！
“砰！”砖头砸在陈远的肩胛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陈远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依旧死死护住林凡。
“妈的！还挺讲义气！”黄三见状，更加恼怒，举起木棍又要打。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干什么的！住手！”
几道手电筒的光柱照了进来，晃得黄三等人睁不开眼。是厂里的保卫科巡逻队！估计是这边的动静太大，被附近居民听到后报告了。
“是保卫科的！快跑！”黄三一看是穿制服的，顿时慌了神，也顾不上报仇了，喊了一嗓子，带着几个还能动的混混，狼狈不堪地窜进小巷深处，眨眼间就跑没影了。
保卫科的人跑过来，看到倒在地上的林凡和被砸伤、嘴角渗出血丝的陈远，连忙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是哪个厂的？受伤没有？”
林凡从陈远身下挣扎着爬起来，顾不上自己身上的尘土，赶紧扶住陈远：“陈大哥！你怎么样？”他看到陈远肩膀处的衣服已经破了，隐约有血迹渗出，脸色难看至极。
“我...我没事...”陈远咬着牙想站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我们是机械厂的，他是退伍兵，住附近。”林凡赶紧对保卫科的人解释，“刚才被黄三那伙人堵住抢劫，多亏你们来了！”
保卫科的人查看了一下陈远的伤势，表情严肃：“伤得不轻，得赶紧去厂卫生所看看。黄三那伙人，我们记下了，回头就报派出所！太无法无天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扶着陈远，往机械厂卫生所走去。林凡紧紧跟在旁边，看着陈远因疼痛而紧皱的眉头，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愤怒。愧疚的是，陈远是因为保护他才受的伤；愤怒的是，黄三这伙人欺人太甚！
如果不是陈远拼死保护，如果不是保卫科恰好巡逻到此，今晚的后果不堪设想！他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可能被抢走，甚至可能被打成重伤！
这个残酷的现实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这些天因为顺利而有些发热的头脑。重生者的先知先觉，并不能让他避开所有明枪暗箭。在这个法律和秩序尚不完善的年代，想要安稳地做生意，除了眼光和头脑，还需要有保护自身和财产的能力！
将陈远送到卫生所，医生检查后说是软组织挫伤和轻微骨裂，需要包扎固定，休息一段时间。林凡毫不犹豫地掏出今晚刚赚的钱，支付了医药费。
“林凡兄弟，这钱...”陈远还想推辞。
“陈大哥，别说了！这钱就该我出！”林凡语气坚决，“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这几天你好好养伤，工钱我照付！”
安排好陈远，林凡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夜风吹过，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怒火和愈发坚定的决心。
黄三的报复，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他意识到，单纯地躲避和依靠运气（比如今晚的保卫科）是不够的。他必须主动改变现状！
摆地摊的模式必须尽快结束！他需要一个固定的、相对安全的经营场所。哪怕只是一个很小的门面，哪怕初期租金会吃掉大部分利润，但也比现在这样朝不保夕、随时可能血本无归要强！
同时，他也需要建立自己的“安全屏障”。陈远是一个可靠的开始，但还不够。他需要未雨绸缪，思考如何更好地保护自己和自己的生意。
回到家里，父母和妹妹都已经睡下。林凡轻手轻脚地洗漱完，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天花板上投下模糊的光影。
他睁大眼睛，望着那片光影，脑海里思绪翻腾。黄三事件是一个挫折，但更是一个警示和催化剂。它逼着他必须更快地成长，更早地规划未来。
“不能再这样小打小闹了...”林凡在心里对自己说，“必须尽快完成原始积累，然后转向更稳定、更有前景的领域。踩蹬裤只是敲门砖，不是终点。”
他想到了记忆中即将到来的价格双轨制，想到了南方沿海涌来的各种新潮商品，想到了那个充满机遇和风险的大时代...
这一夜，十八岁的林凡，在经历了重生后的第一次真正危机后，完成了一次重要的心态蜕变。他的目光，从脚下的三条裤子，投向了更远的未来。一个清晰的念头在他心中形成：尽快赚到第一桶金，然后，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去寻找那个能让他安身立命、大展拳脚的“根据地”。
挫折没有击垮他，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也更加坚定。商业帝国的梦想，在经历了第一次风波的洗礼后，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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