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的寒霜裹着沙砾，打在雁门关的城楼垛口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明煜站在镜阵通讯台中央，十二面青铜镜在他掌心龙涎香的催动下，正投射出边关的实时影像——画面里，北狄使者的狐裘斗篷扫过城楼青砖，与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影低声交谈，斗笠下露出的蛇形玉佩，与宁王私党信物完全相同。
“他们在交接东西。”苏烈的声音从铠甲里滚出来，带着边关风沙的粗粝。他刚从烽火台赶来，盔甲上的冰碴还没化，内侧的衬里却隐隐透出微光，与苏清禾留在明煜身边的镜碴产生共鸣。
明煜的盲视穿透镜面，“看”到北狄使者怀中揣着个锦盒，盒内的仿品玉玺副本正散发着龙涎香伪料的甜腥，与紫宸殿密道里的黑影血液气息完全相同。而那戴斗笠的宁王旧部，袖口沾着的玄铁粉末，与镜阵遗址地砖下的暗格气息如出一辙。
“秋收后，以黑风寨为界。”北狄使者的狼语透过镜阵传来，被青铜镜自动译成汉话，“我族铁骑破雁门关，你们在京城烧粮仓，届时里应外合，这中原的江山……”
话音未落，镜阵突然剧烈震颤。明煜手背上的「换」字烙印滚烫，与通讯台中央的三趾龙纹凹槽产生共鸣，而更惊人的是，苏烈盔甲内侧的镜卫密纹正在发光，与苏清禾镜碴的纹路完全吻合，在地面投映出半片五爪龙形！
“那是……镜卫的‘通译镜纹’！”明煜猛地转头，盲视中“看”到苏烈心口的位置，密纹组成的“笠”字正与紫宸殿死士头目的青铜护腕纹路重叠，“苏将军，你是镜卫‘笠’字营的人？”
苏烈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殿下先看密会——”
镜阵影像里，北狄使者已打开锦盒，仿品玉玺副本的“伪乾”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红光。戴斗笠的人接过玉玺，突然压低声音：“沈氏主子有令，待破城之日，用这副本引动京城镜阵，她要借北狄狼血还魂。”
“还魂？”明煜的龙涎香突然暴走，十二面青铜镜同时爆发出刺目金光。就在此时，镜阵角落的阴影里，缓缓凝出半透明的人影——宁承焕的残魂投影正浮在那里，后腰的蛇形胎记处，墨色光点正与仿品玉玺产生共振。
“就是现在！”残魂的声音带着撕裂感，虚影突然冲向镜阵中心，与明煜的五爪龙纹重叠。刹那间，双生血脉如惊雷般炸响，通讯台的青铜镜射出十二道金光，穿透影像，狠狠扎向那枚仿品玉玺副本！
“什么人？！”北狄使者的惊呼在镜阵里回荡。仿品玉玺突然剧烈震颤，表面的“伪乾”二字开始龟裂，宁王旧部想将它夺回，却被残魂投影的虚影按住手腕——那只透明的手与明煜此刻按在镜面上的手，做出了完全相同的动作！
“咔嚓——！”
仿品玉玺在使者手中炸裂，碎片溅起的瞬间，一道猩红密信从玺内飘落。宁承焕的残魂虚影伸手一抓，密信竟穿过镜阵影像，落在明煜掌心，上面的字迹带着沈氏特有的金粉香气：
“北狄狼血最烈，可催镜阵至阴之力。待破城时，以仿品玉玺引阵，吾之残魂入阵，借镜卫圣女血还魂，君临天下。”
“圣女血……”苏烈的脸色骤变，盔甲内侧的密纹亮得更甚，“镜卫古籍记载，圣女乃镜卫统领直系后嗣，血脉能引动镜阵终极之力……”
他的话没说完，镜阵影像里的玉玺碎片突然在空中凝滞，拼成两个血色大字——“西漠”。宁承焕的残魂投影剧烈晃动，墨色胎记处渗出缕缕黑烟：“沈氏在西漠黑风寨……那里有座比血祭坛更大的镜阵……”
北狄使者已反应过来，抽出弯刀砍向戴斗笠的人：“你们敢算计我族！”城楼瞬间陷入混战，宁王旧部的斗笠被劈落，露出的脸竟与紫宸殿密道里的死士头目有七分相似，后腰同样缠着蛇形玉佩串成的腰带。
“撤！”明煜突然起身，龙涎香在通讯台凝成光柱，将密信与“西漠”二字拓印在锦帛上。宁承焕的残魂投影望着他，虚影的嘴角似乎牵起一抹笑，与镜碴曾映出的并肩登基幻象重叠，随后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白露的寒风里。
苏烈突然单膝跪地，盔甲内侧的镜卫密纹完全展开，在地面拼出完整的“笠”字：“殿下，属下确是镜卫‘笠’字营成员，清禾她……”他的声音艰涩，“她是现任镜卫统领的女儿，也是古籍记载的最后一位圣女。”
明煜的盲视穿透苏烈的盔甲，“看”到他心口密纹下藏着半块青铜镜碴，与苏清禾掌心的镜片能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碴口残留的龙涎香气息，与李氏灵位前的光柱同源。
“沈氏要的是清禾的血。”明煜握紧那封还魂密信，指尖的温度冷得像雁门关的寒霜，“她不仅没死，还在西漠布好了局，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镜阵通讯台的青铜镜渐渐暗下去，最后映出的画面是北狄使者带着残兵撤退，城楼的血迹在白露中凝结成冰，而“西漠”二字的血色投影，正缓缓覆盖在京城的地图上。
苏烈起身时，盔甲的冰碴簌簌掉落：“殿下，需立刻增兵雁门关，同时派人探查西漠黑风寨。”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半块镜碴，“这是启动圣女镜的信物，清禾的那半块……该让她知道真相了。”
明煜接过镜碴，与苏清禾留下的那半块拼在一起。接触面突然亮起，映出李氏年轻时的影像——她正将这面镜碴交给一个戴斗笠的镜卫：“若我遭遇不测，让‘笠’字营护好双生子，尤其是……”影像突然中断，只剩下“圣女”二字在光晕中闪烁。
白露的风从通讯台的窗棂灌进来，带着北狄草原的狼嗥。明煜望着拼接完整的镜碴，突然明白沈氏的还魂计划远比想象中可怕——她不仅要借北狄之力破城，还要用苏清禾的圣女血献祭，让镜阵复活她的同时，彻底抹杀李氏留下的最后血脉。
“传令下去。”明煜的声音在十二面青铜镜间回荡，五爪龙纹在他后背熠熠生辉，“命苏烈将军加固雁门关防线，另派暗卫潜入西漠，查探黑风寨镜阵虚实。”
他将密信折好，塞进袖中。那上面的“狼血催阵”四字，与紫宸殿密道里的“镜卫后嗣需配龙血”形成诡异的呼应。明煜知道，这场北狄密约的破局，只是西漠决战的序幕，而苏清禾的圣女身份，将是这场宿命对决中最锋利，也最危险的剑。
通讯台外的白露越下越密，在青砖上积成薄薄一层霜。明煜最后看了一眼镜阵中渐渐模糊的边关影像，北狄使者撤退的方向，正对着西漠的黑风寨——那里，沈氏的镜阵恐怕已在月光下转动，等着用圣女的血，浇灌她扭曲的永生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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