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的夜,皇城被一层薄雪裹得严实,连宫道旁的宫灯都蒙上了层白霜,光线昏黄而柔和。双生子的寝宫里却暖融融的,地龙烧得正旺,锦被上绣着的龙凤呈祥图案在烛光下泛着柔光。
萧承宇翻了个身,鼻尖蹭到弟弟的头发,小声嘀咕:“承漠,你睡着了吗?”
身侧的萧承漠立刻睁开眼,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的:“没呢!我在想白天宁叔叔说的‘会飞的船’,你说它真的能像海东青一样,飞得比云彩还高吗?”
两个孩子今天下午听宁承焕讲了灵木船的事,又看了工匠们画的图纸,晚上躺在被窝里,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十年后驶向蓬莱的场景。
“可能吧。”萧承宇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刚睡醒的迷糊,“但我更想知道,蓬莱的镜子是不是真的什么都能照出来。”
他小手在枕头底下摸了摸,掏出块温热的镜碴碎片——这是苏清禾给他的,比之前那块裂了缝的更亮,据说是用镇灵镜核心的边角料做的。白天他偷偷试过,能照出隔壁房间嬷嬷在缝衣服,连穿针的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
“照什么?”萧承漠凑过来,蛇形印胎记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银白,“照西漠的舅舅?还是照镜卫谷的沈砚叔叔?”
“我想照能让娘看见的东西。”萧承宇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小小的眉头皱着,“周显爷爷说,蓬莱有‘归元镜’,是天下最厉害的镜子,说不定……说不定能治好娘的眼睛。”
寝宫外,刚走到门口的苏清禾脚步猛地一顿。她本是担心孩子们踢被子,过来看看,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话。寒风吹起她的衣袂,带来雪粒子的凉意,可心口却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又酸又软。
她的盲视能“看”到很多东西,能看透浊气,能感知灵力,却唯独看不到孩子们的笑脸,看不到明煜的眉眼,看不到这万里江山的颜色。她从没想过,自己这点遗憾,竟被小小的承宇记在了心里。
“娘的眼睛很好啊。”萧承漠不太明白,他觉得娘总能准确地找到他藏起来的小弓箭,比谁都厉害,“不过要是归元镜能让娘看见,我就射一只很大很大的龙回来,给它当诱饵!”
“龙才不吃诱饵呢。”萧承宇笑他,“宁叔叔说,龙族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我把这块镜碴给它们,说不定它们就愿意带我们去找归元镜了。”
“那我射一只最大的!”萧承漠不服气,小手在空中比划拉弓的动作,“像舅舅说的‘雪山巨龙’那么大,让它载着我们飞,比船快多了!”
苏清禾靠在冰冷的廊柱上,听着里面叽叽喳喳的对话,眼眶微微发热。一个想为她寻回光明,一个想为舅舅征服巨龙,这两个孩子,一个心思细腻如月光,一个热烈如火苗,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惦记着身边的人。
“对了,”萧承宇突然想起什么,举起手里的镜碴,“周显先生说,这镜子能照出很远的地方,我们来试试能不能看到蓬莱?”
萧承漠立刻来了精神,凑到哥哥身边。窗外的月光正好透过窗棂,照在镜碴碎片上,青光瞬间亮起,在帐顶投下一片晃动的光斑。
起初光斑里只有模糊的树影和雪花,萧承宇轻轻转动镜碴,嘴里念叨着:“蓬莱,蓬莱,快出来……”
突然,光斑剧烈晃动了一下,画面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两座背靠背的巨大雕像,一座刻着凤羽纹,一座刻着蛇形印,正是他们在镜卫谷见过的双生雕像!只是此刻的雕像,不再是冰冷的石头,眼睛里竟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像是活了过来。
更让两个孩子惊讶的是,雕像的手臂竟然缓缓抬起,朝着他们的方向,轻轻招了招手!
“呀!”萧承漠吓得往后一缩,差点从床上掉下去,“它们动了!”
萧承宇也被吓了一跳,手一抖,镜碴掉在锦被上,青光瞬间熄灭,帐顶的光斑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个孩子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害怕,又有点藏不住的好奇。
“快……快藏起来!”萧承宇手忙脚乱地把镜碴塞进枕头底下,还用小手死死按住,“别让它们跟着我们!”
“它们为什么要招手?”萧承漠的声音带着颤音,却还是忍不住往枕头那边看,“是不是想让我们去?”
“不知道……”萧承宇的小脸有点发白,但还是握紧弟弟的手,“别怕,有我呢。等我们长大了,学会了厉害的本事,就不怕它们了。”
苏清禾在门外,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盲视比镜碴的青光看得更清晰——那两座雕像确实在招手,而它们手臂指向的方向,并非蓬莱主岛,而是更遥远的东方,与前几日灵木船坞地面海图上新出现的三座无名岛屿,正好在同一个方位!
是巧合吗?
苏清禾的心跳漏了一拍。灵木船坞的新海图,是龙族血脉与灵木共鸣才显现的;此刻双生雕像的招手,是承宇的镜碴无意中触发的。这两者指向同一个地方,绝不可能是偶然。
那三座无名岛屿,到底藏着什么?是龙族的圣地,还是归元镜的真正所在地?又或者……是更大的危险?
“哥,你说它们会不会晚上来找我们?”萧承漠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却还在惦记着雕像的事。
“不会的。”萧承宇拍了拍他的背,像个小大人,“我们有娘的镜子保护,还有宁叔叔的龙纹,它们不敢来。快睡吧,明天还要练箭呢。”
里面渐渐没了声音,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想来是两个孩子折腾了半夜,终于抵不住困意睡着了。
苏清禾轻轻推开门,借着月光走到床边。萧承宇的小手还按在枕头底下,紧紧攥着那块镜碴;萧承漠的小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她伸出手,轻轻抚平萧承漠的眉头,指尖划过两个孩子额间的胎记。凤羽纹与蛇形印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是两颗紧紧依偎的星辰。
十年后的蓬莱之行,对他们来说,到底是一场充满奇遇的冒险,还是一场必须面对的宿命?
苏清禾拿起枕头下的镜碴,碎片在她掌心微微发烫。她能感觉到里面残留着淡淡的空间波动,那是连接到蓬莱雕像的气息。她没有再尝试激活它,只是小心地将镜碴放回孩子们的枕边——有些路,总要他们自己去走;有些秘密,总要他们自己去揭开。
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簌簌地落在窗台上,像一首温柔的摇篮曲。苏清禾掖了掖孩子们的被角,转身轻轻带上门。
廊下的宫灯在风雪中摇曳,她望着皇城深处明煜书房的方向,那里还亮着灯。她知道,此刻不仅是她,明煜,耶律焕,宁承焕,所有人都在为十年后的那一天做着准备。
而这两个孩子,还不知道自己肩上将要扛起的责任有多重,他们只是用最纯真的愿望,憧憬着远方的风景。
苏清禾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里带着雪的清新,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蓬莱的呼唤。她握紧了藏在袖中的飞虫琉璃瓶,瓶中的飞虫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轻轻颤动了一下,翅膀上的“镜之源”图案与孩子们的胎记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会没事的。”她轻声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十年后的孩子们说,“娘会陪着你们,所有人都会陪着你们。”
小雪夜的皇城,寂静无声,只有双生子寝宫里的暖意,和窗外悄然飘落的雪花,见证着这份藏在童言童语里的期待,和一个母亲最深沉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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