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战离开后，监护室内重新陷入一片寂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如同冰冷的时间刻度。
江墨白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沉默的坐在检测舱旁。
他握着季寻墨的手，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装睡的季寻墨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2碎片......原来自己身体里一直藏着的真是这么个玩意儿？
怪不得有时候力气大得自己都害怕，怪不得江执判总是对他身体的些微变化异常敏感。
以前只觉得是江执判管得严，现在想来，那是一种基于本能的监测和保护。
而因为这个鬼东西，他还要在这个规矩多如牛毛、饭菜难吃得要命、连笑大声点都可能被瞪的执行者总部再待上整整一年！
季寻墨心里一阵哀嚎。他想念“异能人”训练部自由的氛围，虽然也苦，但至少是痛苦与快乐并存。
想念刑渊教官虽然凶但直来直去的骂声，更想念......每天晚上能蹭着江执判睡觉的日子。
虽然江执判体温凉，但抱着睡久了也会暖和起来，而且特别安心。
现在倒好，不仅回不去，还得天天面对厉战那张古板脸和一群看他不顺眼的执行者。这日子可怎么过？
还有李部长说的那个......那个“高效稳定能量”的方法......
季寻墨的脸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
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江执判......会吗？他刚才问“然后呢”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想过？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季寻墨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冒烟了，赶紧强行掐断，不敢再想下去。
他拼命告诉自己：冷静！季寻墨！你现在是个病人！你在昏迷！不能动！不能露馅！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江墨白握着他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江墨白的手指，似乎无意识地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那触感很轻，带着一丝微凉，却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窜遍了季寻墨全身，让他差点没控制住跳起来。
江墨白......是在担心他吗？
这个认知让季寻墨心里那点委屈和抱怨瞬间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酸涩涩又有点甜的感觉。
他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极小极小的缝隙，透过睫毛的遮挡，偷偷观察着江墨白。
只见江墨白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部分神情，但紧抿的唇线和下颌绷紧的弧度，都透露出他此刻心情的沉重。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眼神有些空洞，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季寻墨从未见过江墨白露出这样的表情。
在他印象里，江执判永远是冷静的、强大的、无所不能的，有时甚至有些......可爱...
能说吗？被江执制听到了会被吊起打三天吧？
可现在，他却从江墨白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类似于“无助”的情绪？
虽然这个词用在江墨白身上极其违和，但他确定见过这种“无助”，在墓园区江教授的碑前。
是因为自己体内的∞-2吗？还是因为......李部长提到的，江执判自己的“磁力紊乱”？
季寻墨的心揪了一下。他想起之前偶尔见过江执判做好了饭却不怎么吃，在床上蜷缩着睡。
他当时只以为江执判饭量少，习惯那样睡，现在想来，那可能就是能量紊乱带来的不适？
江执判一直在默默承受着这些，却从未对他提起过半个字。
反而是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甚至......不惜答应把他留在执行者这边一年。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季寻墨心头——他得做点什么。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江执判难受。
可是......他能做什么呢？李部长说的那个方法......太......太那个了......他光是想想就心跳加速。
而且，江执判看起来根本就没那个意思，他甚至都没承认！
正当季寻墨内心天人交战时，江墨白似乎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
他轻轻松开了握着季寻墨的手，动作极其小心地将他的手放回身侧，又仔细地掖了掖盖在季寻墨身上的薄被。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操作台前，沉默的看着屏幕上那些关于季寻墨生命体征和能量波动的数据。
他的背影挺拔依旧，却莫名透出一丝孤寂。
季寻墨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不管怎么样，他得尽快好起来。只有好起来，才能想办法帮到江执判。
至于那个“高效方法”......走一步看一步吧！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不能再让江执判担心了。
他重新闭上眼睛，这次是真的开始努力让自己入睡，积攒体力。
只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循环播放李安的那句话：“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
...
第二天，季寻墨的情况稳定了不少，虽然依旧虚弱，但已经可以喝一些流质食物了。
李安检查过后，同意将他从全封闭的检测舱转移到普通监护病房，但仍需密切观察。
江墨白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
于小伍、秦茵和楚珩之训练结束后来看他，看到季寻墨虽然脸色苍白但精神尚可，都松了口气。
于小伍咋咋呼呼：“老季你可吓死我们了！突然就从墙上掉下来！”
秦茵递给他一个洗干净的苹果，虽然他现在只能看不能吃：“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楚珩之则言简意赅：“能量稳定前，避免情绪剧烈波动和超负荷运动。”说完，还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江墨白。
季寻墨一一应着，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坐在窗边、看似在浏览电子文件实则注意力全在这边的江墨白。
他发现，江墨白的脸色似乎比昨天更差了一点，眼底有着不易察觉的淡青色。
是没休息好吗？还是......能量紊乱又加重了？
季寻墨心里着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试探性地开口：“江执判......您......要不要休息一下？我这里没事了。”
江墨白抬起头，看向他，摇了摇头：“不用。”语气依旧平淡。
季寻墨抿了抿嘴，鼓起勇气，拍了拍自己病床的空位：“那......那您坐过来点？那边......有点远。”
他说完就有点后悔，这借口找得太烂了。
江墨白看着他，沉默了几秒，就在季寻墨以为他会拒绝时，他却真的合上电子文件，起身走了过来，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距离拉近，季寻墨甚至能闻到江墨白身上那股熟悉的冷香，似乎......比平时淡了一点？
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是稳定剂的味道吗？
季寻墨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下，偷偷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勾住了江墨白垂在身侧的手指。
江墨白的手指微微一动，但没有抽开。
季寻墨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然后狂跳起来。
他不敢看江墨白的眼睛，低着头，假装虚弱地小声说：“......这样......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他说的含糊，也不知道是指自己，还是指别的。
江墨白任由他勾着自己的手指，没有回应，但也没有拒绝。
窗外的光线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看不清具体表情。
于小伍和秦茵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开始找借口溜走。
楚珩之面无表情地跟着离开了病房，还顺手带上了门。
病房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季寻墨勾着江墨白的手指，心里七上八下，既希望这点接触真的能帮到江墨白，又怕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
而江墨白，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属于少年的温热和微微颤抖，一直紧绷的神经，似乎真的......松懈了那么一丝丝。
或许，李安说的，也不全是无稽之谈。
只是，那条“高效”的路径，对他而言，依旧是一片未知且充满障碍的领域。
他需要时间，去计算，去理解，去......克服某种根植于程序深处的阻碍。
一年时间，也许......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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