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辗转，直到天光微亮，我才迷迷糊糊睡去。醒来时，已近午时，阳光透过窗棂，在床前投下斑驳的光影。想起昨夜的失态，脸上又是一阵燥热。
揽月伺候我梳洗时，抿着嘴笑：“夫人今日气色真好，面若桃花。”
我嗔了她一眼，这丫头，分明是打趣我。看来昨晚的窘状，没能瞒过身边这些机灵鬼。
用过早午膳，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翻开萧衍昨日给的那本账册。既然应下了这“未婚妻”的名分，该担起的责任便不能逃避。只是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田庄产出、铺面收支，还有那些看似简单却暗藏机锋的人情往来记录，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比看财务报表难多了。
正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萧衍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他今日穿着一身玄色暗纹常服，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凛冽，多了几分居家的随意，但那股迫人的气势依旧不减。
“兄长。”我连忙起身。
他走进来，目光扫过我面前摊开的账册，又落在我略显疲惫的脸上：“看不懂？”
“有些地方……确实晦涩。”我老实承认，指了指几处标记的地方，“比如这处田庄的产出，年年递减，但庄头报上来的理由是‘天时不利’，可我看过往十年记录，并无特大灾年。还有这间绸缎庄，账面看似平稳，但进货量与库存似乎对不上……”
他走近几步，站在我身侧，俯身看向我指的地方。清冽的松木气息瞬间笼罩下来，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我的呼吸不由得一窒，身体微微僵住。
“田庄管事中饱私囊，找个由头换了便是。”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绸缎庄的账房与采买勾结，虚报价格，让福伯带人去查，证据确凿后一并发落。”
他三言两语，便点破了其中的关窍，并给出了干脆利落的处置方法。我仰头看他，他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线条冷硬而完美。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严厉了？是否需要先警示一番？”我下意识地问，带着几分现代管理思维的和稀泥。
他闻言，抬眸看我，眼神深邃：“治家如治军，令行禁止，赏罚分明。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警示？只会让他们觉得你好欺，变本加厉。”
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怔了怔，随即了然。是啊，这里是等级森严的古代侯府，不是讲究人权和流程的现代公司。他执掌权柄多年，深谙驭下之道，雷霆手段才是常态。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将他的话记在心里。
他似乎满意我的受教，直起身，走到窗边的榻上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我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过去，在他对面的绣墩上坐下。
室内一时安静，只有他偶尔饮茶的细微声响。阳光透过窗纱，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淡化了些许冷硬。
我看着他，想起昨晚的种种，还有这身份转变带来的种种不适与忐忑，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把话说开些好。总得立点规矩，不能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兄长，”我斟酌着开口，“既然陛下已下旨，你我也……算是定了名分。有些话，我想还是提前说清楚为好。”
他放下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示意我继续。
“我们虽有名分，但毕竟……相识不久，彼此了解尚浅。”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理智，“我想，我们或许可以……约法三章？”
“哦？”他眉梢微挑，似乎来了点兴趣，“哪三章？”
见他似乎没有立刻反对，我鼓起勇气，伸出手指：“第一，在外人面前，我们需维持应有的礼数与体面，不可……过于逾矩。” 比如昨晚那样当众牵手，还有那声让人脸红的“知意”。
“第二，在府内，我们……我们需尊重彼此的私人空间，若无要事，不得随意……打扰。” 我得给自己留点喘息和适应的余地。
“第三，”我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关于……关于夫妻之实，可否……暂缓？待我们彼此更加了解，水到渠成之时……” 后面的话我没好意思说全，但意思应该很明显了。
说完这三条，我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反应。我觉得我的要求合情合理，既承认了现状，也给自己争取了缓冲的时间。
萧衍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到我说完，他深邃的眸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直看得我头皮发麻。
然后，他薄唇微启，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绝对的强势：
“不认。”
我：“……啊？”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不认？什么意思？
他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那双墨色的眸子锁住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第一条，你是我未来的妻子，亲近乃天经地义，何来逾矩？”
“第二条，整个侯府皆是我的地盘，你亦是我的人，何来‘私人空间’？”
“第三条，”他顿了顿，目光掠过我的唇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声音低沉了几分，“何时圆房，由我定。”
我彻底僵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这……这根本就是霸权主义！毫不讲理！
我试图据理力争：“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圣旨已下，你已是我萧衍认定的妻。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目光带着绝对的掌控力：“你可以慢慢适应，但不要试图制定规则来约束我。”
说完，他不再看我，转身便朝外走去，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气得脸颊鼓鼓，却又无可奈何。
约法三章？
他根本不认！
这个男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专横！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愤愤地捶了一下软垫。
可是……为什么心里除了气愤，还有一丝……被他在乎和牢牢攥在掌心的奇异感觉？
温知意，你真是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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