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还贴在石碑的凹痕上，那枚耳钉的印子像是昨天才留下的一样清晰。崔宇星没动，掌心却开始发烫，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骨头里烧起来的热，顺着血脉往上爬。
左耳钉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错觉。他能感觉到金属在皮肤上微微翘起，像要挣脱耳骨。与此同时，系统在识海深处嗡鸣，不再是以往那种微弱的提示，而是一阵连绵不断的震荡，像是有东西在撞门。
他猛地睁眼。
地面裂了。从碑底开始，蛛网般的纹路迅速蔓延，冰蓝色的光在缝隙里游走，像是活物在呼吸。周砚之往后退了半步，咒纹面具发出一声轻响，像是玻璃要碎前的细颤。林晚秋靠在他背上，身体冷得像块冻透的石头。
“别碰我。”崔宇星低声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识海里的三道真言刻痕动了。冰霜、冰甲、雷霆冰晶——三道刻痕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形成一道螺旋涡流，直指某个他从未触碰过的门槛。
七阶。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胸口就像被铁锤砸中。魔力回路不受控地抽搐，体内的元素像是要炸开。他咬住后槽牙，硬是没出声，可鼻腔里已经渗出血丝，顺着唇角滑下去。
“你不行了。”周砚之说。
崔宇星没理他。他闭上眼，内视识海。那股涡流越来越强，几乎要把他的意识撕成碎片。他知道现在不能停，一旦中断，反噬会直接废掉他的魔力核心。
他抬手，指尖凝出一缕极寒，不是对外，而是刺向自己心口。寒气顺着经脉倒灌，强行压住暴走的魔力。同时，他将星核残片从衣领里抽出，反手插进脚边冻土。
残片一入地，震动立刻变了。
原本杂乱的频率开始被牵引，慢慢与系统震荡同步。那股撕裂感减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共鸣，像是两股本该陌生的力量，突然认出了彼此。
地面的裂纹停止蔓延。
十米外的空气开始结霜，一片片冰晶凭空凝结，悬浮在半空，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托着。风停了，声音也像是被吸走，整个世界只剩下那股越来越强的共振。
崔宇星知道，他不能再等。
他深吸一口气，舌尖抵住上颚，把最后一丝清醒压进识海。三道刻痕旋转到极致，突然“咔”地一声，像是锁扣打开。一股远比以往纯粹的力量从深处涌出，瞬间贯通全身。
七阶，成了。
可就在这一瞬，天变了。
不是云动，也不是风起。整个空间像是被人从外面推了一下，轻微地晃了晃。紧接着，空气开始扭曲，远处的天空之城遗迹轮廓模糊了一瞬，仿佛隔着一层水波。
维度震荡。
崔宇星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景象突然翻转。高楼，街道，车流——一座现代都市的街景凭空浮现，人群在走动，广告牌亮着光，一辆公交车正缓缓靠站。
他认得这地方。
那是他死前最后看到的学校门口。
画面里，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紫纹，像被刀划开的布。紧接着，整座城市开始崩塌。大楼像纸糊的一样折断，人群在瞬间化成灰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只巨大的黑影从裂缝中探出，形体模糊，但那双眼睛——冰蓝色的，和他一模一样。
幻象只持续了三秒。
崔宇星猛地抽回意识，额头全是冷汗。他发现自己跪在地上，手还按着星核残片。左耳钉裂开了，一道冰蓝光丝从裂缝里渗出，缠上他的耳骨，像是在绑定什么。
系统在识海深处震动，不再是提示，而是一种强制性的锁定。某个时空坐标被刻了进去，无法抹除。
他知道，那不是记忆。
是真实时间线的残影。
“别去……”林晚秋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吹过。
崔宇星转头看她。她仍闭着眼，脸色苍白，可嘴唇在动：“那是陷阱……坐标不对……”
周砚之没说话，但腰间的骨铃在响。不是被风吹的，是自己在震。铃声很轻，可每响一下，空气里的冰晶就碎一次。
他抬起左手，用晶体扫过刚才幻象出现的位置。视野边缘残留着一丝影像——百年前的毁灭瞬间，那道黑影走出裂缝时，手里握着一枚黑色星核。和他现在体内的残片，同源。
但更让他心沉的是那双眼睛。
和他一样。
不，比他更冷，更空。
他慢慢站起身，把星核残片从地上拔出，重新塞进林晚秋衣领。残片贴上她皮肤的瞬间，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
周砚之扶了扶面具，低声问：“接下来去哪儿？”
崔宇星没答。他伸手，把耳钉重新戴好。金属贴上耳骨的刹那，系统震动了一下，像是确认了某种连接。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刚才突破时，体内那股力量不是单纯的冰系魔力。是元素共鸣，是法则层面的震荡。而系统，从一开始就不只是辅助工具。
它是钥匙。
能打开维度，也能引来灾祸。
他弯腰，把林晚秋背起。她的身体比刚才更轻了，像是随时会散在风里。周砚之没再问，默默跟上，脚步很稳，尽管面具下的呼吸已经乱了。
他们朝天空之城遗迹走。
桥断了，只剩几根钢索悬在半空。崔宇星走在最前，每一步都踩得极稳。冰晶在他脚下凝结，形成临时的踏板。走到中途，风突然大了，吹得钢索晃动，远处的遗迹轮廓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就在这时，左耳钉又震了一下。
不是来自外界。
是系统自己在响。
崔宇星停下脚步，抬手摸了摸耳骨。那道裂痕还在渗光，冰蓝色的丝线顺着皮肤爬了一寸，没再动。
他知道，坐标已经锁定了。
百年前的那天，那栋楼，那个裂缝——系统在拉他回去。
周砚之忽然抬头，骨铃无声地晃了一下。
崔宇星也感觉到了。
空气里多了点东西。
不是魔力，也不是温度变化。是一种“存在感”，像是有人在远处盯着他们，目光穿过时间，落在这一刻。
他没回头。
只是把林晚秋往上托了托，脚步再次迈开。
钢索在脚下轻微震颤，冰晶踏板一路延伸。走到尽头时，他最后看了眼南明城的方向。
结界还在漏光，天魔的影子在废墟间游走。
可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
他转身，一脚踏上了遗迹的入口平台。
地面是黑石铺的，刻着符文，早已被风沙磨平。他蹲下身，指尖擦过其中一道纹路。冰蓝光丝从耳钉裂痕里滑出，轻轻碰了碰符文。
符文亮了。
不是火，也不是电。是一种极冷的光，像是从地底渗出来的月光。
崔宇星站起身，把林晚秋放下来靠在墙边。周砚之站在他侧后，手已经按在符囊上。
他抬起左手，晶体扫过整个入口区域。
视野里，魔力轨迹呈现出一种从未见过的流向——不是循环，也不是辐射，而是螺旋，像某种巨大的锁扣，正在缓慢转动。
系统震动得更厉害了。
他知道，门就在里面。
不是物理的门。
是时间的缝隙。
他伸手，按在黑石墙上。
掌心刚贴上去，整面墙突然开始发烫，符文逐一亮起，排列成一道他从未见过的序列。光丝从耳钉里涌出，顺着他的手臂爬上去，最终汇入掌心。
墙裂了。
不是炸开，也不是崩塌。是像水波一样，从中分开，露出一条幽深的通道。
里面没有光。
但有风。
风里带着百年前的尘土味，还有——一丝极淡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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