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宇星走在最前面，风衣下摆被北风卷得紧贴小腿。他左手插在口袋里，指尖压着星核残片，那股共鸣还在，像心跳的回音，不急，却持续不断。刚才系统那一声钟响之后，体内的回响印记就再没安静过，像是被什么牵着走，节奏变了。
他忽然停下。
不是因为风，也不是因为前方有障碍。
是左臂。
皮肤底下那道蓝纹又出现了，从手腕一路延伸到肘弯，冰晶般的纹路在皮下微微发亮。他没动，只是把右手搭上去，掌心贴着那片皮肤。温度骤降，像是血管里流的不是血，而是融化的霜。
“怎么了？”林晚秋低声问。
“纹路。”崔宇星没回头，“又动了。”
周砚之立刻站定，手滑进符囊，没掏骨铃，而是摸出一块灰褐色的碎石，贴在耳侧听了一瞬，摇头：“没预警声。”
林晚秋走近半步，目光落在他左臂上：“颜色变了？”
“刚才亮的时候，里面闪过一点红。”他说得极轻，“很短，像火苗跳了一下。”
三人沉默。
火系波动出现在冰系共鸣者身上，不是好事。要么是魔力污染，要么是体质异变。前者能清，后者……没人说得准。
崔宇星闭眼，把星核残片从口袋里取出，掌心贴住。三道冰系回响印记立刻运转起来，顺着经络循环，压向左臂的躁动。可刚推进到肩窝，那股红意又冒了出来，不强，却带着一股灼感，和冰蓝纹路对冲着，像是两股水流在窄道里撞上。
他咬牙，没出声。
魔力回路被拉扯得发疼，像有细线在血管里来回锯。他没撤手，反而把残片压得更紧，让冰纹的频率和印记同步。三圈循环过后，红意退了，蓝纹也暗了下去，但那种对冲的余震还在，顺着神经往识海里爬。
“不是外来的。”他睁眼，声音稳，“是系统在调。”
“调什么？”周砚之问。
“属性。”崔宇星把残片收回，“它不是要升级单一冰系，是要把火系也拉进来。”
林晚秋眉头微动：“双属性共鸣？”
“还没成型。”他摇头，“只是预兆。现在就像两股魔力在抢道，控制不好会炸。”
周砚之吹了声口哨：“那你现在走路都得小心点，别打个喷嚏就把自己点着了。”
崔宇星没笑。他抬手活动了下左臂，皮肤下的纹路已经隐去，但那种异样感还在，像是身体里多了个陌生的东西，正在慢慢扎根。
他们继续往前。
前方是一片坍塌的教学区，钢筋从水泥块里戳出来，像折断的肋骨。屋顶塌了一半，露出灰蒙蒙的天。林晚秋走在中间，结界丝线缠在指尖，时不时轻轻一抖，试探空气中的波动。
周砚之忽然抬手。
“停。”
他蹲下，手指抹过地面一道裂痕。那不是自然裂缝，是刻痕，暗紫色，边缘泛着油光，像是用血混着灰画上去的。
“符痕。”他声音压低，“旧式追踪咒，堕落教会那套。”
林晚秋立刻后退半步，丝线一扬，在三人脚边织出一圈微光。
崔宇星没动。他盯着那道符痕，识海里那股共鸣忽然震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频率。他闭眼，让三道回响印记沉下去，顺着那股震感反向推演。
三秒后，他睁眼：“不止一道。”
话音刚落，地面裂开。
七八道同样的紫痕从废墟各处蔓延出来，像藤蔓一样爬向中心，目标直指他脚下。空气中一股腥气浮起，不浓，却让人喉咙发紧。
“是阵。”周砚之迅速掏出骨铃，没摇，只是用指腹在铃口画了个断环符，“专打共鸣者，靠魔力波动定位。”
崔宇星抬手，冰系魔力瞬间凝聚。
一道半透明的六棱冰盾在他身前成型，表面流转着细密的纹路——那是三道回响印记的具象化，他给这招起了个名字，叫“冰霜立场”。盾面微颤，将他和身后两人的气息全部裹住。
第一波冲击来得极快。
紫痕猛地亮起，一股拉扯力从四面八方袭来，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拽他的魔力核心。冰盾表面立刻浮现裂纹，但没破。崔宇星咬牙，魔力输出加压，三道印记循环加速，硬生生把那股侵蚀顶了回去。
“能扛。”他说。
第二波紧随其后。
紫痕扩张，地面上浮现出一个残缺的符阵轮廓，中央一点紫光跳动，像心跳。拉扯力更强了，冰盾上的裂纹密了几分，崔宇星左臂的纹路又开始发烫，那股红意再次冒头，这次没退，反而顺着经络往上窜。
“火系在动。”林晚秋察觉不对。
“压不住。”崔宇星额角渗汗，“它要出来。”
第三波冲击降临。
整片废墟的紫痕同时爆亮，符阵中央的紫光猛地一缩，随即炸开一道冲击波。冰盾“咔”地一声，裂开一道斜缝，紧接着，左臂的火意彻底冲破压制，魔力流瞬间失衡。
冰盾局部融化。
不是全塌，而是右上角像被高温烤过，迅速变薄、起泡，最后“砰”地炸开一块，碎冰四溅。结界崩塌的瞬间，林晚秋甩手，结界丝线瞬间拉长，在三人头顶织出一道弧形屏障，挡下余波。
周砚之同时开口，咒音短促，骨铃一震，灰雾喷出，缠上符阵中央的紫光。那光晃了晃，暗了一瞬。
崔宇星趁机后撤两步，背靠断墙，左手死死按住左臂。皮肤下的红蓝纹路正在对冲，像两股电流在血管里打架。他闭眼，强行引导三道回响印记回防，一圈，两圈，第三圈刚过肩，识海里那股共鸣忽然一沉。
不是钟响。
是冻结。
他没下令，可体内的系统动了。
就在他左臂魔力失控的刹那，一层薄冰凭空凝结，出现在他咽喉前方半尺处。
“叮。”
一声轻响。
一把淬毒飞刀被冻在半空，刀尖离他喉咙不到三寸。刀身黑紫，刃口泛着油光，显然是远程激发的暗器。冰层只薄薄一层，却稳稳托住飞刀，随后“咔”地碎裂，刀坠地，断成两截。
崔宇星睁眼。
飞刀落地的位置，正好是符阵的死角。刚才那一击，不是冲着结界来的，是冲他本人。
“远程操控。”周砚之捡起半截刀片，翻看刀柄，“标记是堕落教会的‘影蚀’支系，三年前就被清剿了。”
林晚秋盯着那道紫痕：“可符阵还能启动，说明有人在远处维持。”
崔宇星没说话。他蹲下，掌心贴在飞刀残片上。冰纹从指尖蔓延出去，轻轻扫过刀身。就在接触的瞬间，识海里那股共鸣微震，三道回响印记自动运转一圈，像是记录了什么。
【冰霜立场应用失败，但自动防御机制激活】
没有文字，没有界面，只有一道意念般的提示，像风吹过耳膜。
他收回手，把残片递给周砚之：“系统记下了。”
“记什么？”
“这次防御。”崔宇星站起身，“它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而且……是它自己动的。”
林晚秋皱眉：“你是说，它在没有你指令的情况下，主动冻结了飞刀？”
“对。”他点头，“就像它知道我会死，所以提前拦了一下。”
周砚之把残片收进符囊，脸色沉了：“所以你现在连保命都得靠它自己心情？”
“不是心情。”崔宇星摸了摸左耳钉，“是判断。它觉得那一下，我躲不过，所以它出手了。”
风从废墟缝隙里穿进来，卷着灰。三人站在一起，谁都没动。
刚才那一击，是试探，也是警告。对方知道他们在这，知道崔宇星是共鸣者，甚至可能知道他正在进阶边缘。
“不能留。”林晚秋说。
崔宇星点头：“先找安全点。这身体现在像个火药桶，冰火两股魔力随时可能撞炸。”
周砚之收好骨铃：“北边三公里有个旧地下库房，结界残骸多，信号干扰强，适合藏身。”
“走。”崔宇星迈步。
林晚秋跟上，手里的结界丝线轻轻一抖，确认周围没有新的符痕。周砚之走在最后，符囊沉了沉，他没回头，只是把那截飞刀残片塞进最里层的暗袋。
崔宇星走在最前，左手又插回口袋，指尖贴着星核残片。那股共鸣还在，比之前更深，像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
他忽然觉得，系统不是在等进阶。
是在等他，先活过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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