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静园的餐厅里灯火通明,长长的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精致的银质餐具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与往日不同,今晚的餐桌旁坐着三个人。
夜熙辰坐在主位,梦婉莹在他右手边,而夜唯一则抢占了梦婉莹旁边的位置,脸上洋溢着混合着兴奋与某种“使命感”的光彩。
“婉莹姐姐,你尝尝这个松露蘑菇汤,是陈厨的拿手绝活,超级鲜!”夜唯一热情地拿起汤匙,小心地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才递到梦婉莹手边,细心地引导她触摸汤碗的边缘和汤匙的位置。
梦婉莹感受到夜唯一比以往更加细致的照顾,虽然有些疑惑,但心底还是涌起一股暖流。她微笑道:“谢谢唯一,我自己来就好。”
“没关系啦!我乐意!”夜唯一笑嘻嘻地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主位上的哥哥。
夜熙辰安静地用着餐,动作优雅,但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梦婉莹身上。他看到夜唯一过分的热情,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用眼神示意她收敛些。
夜唯一吐了吐舌头,稍微安分了一点,但还是忍不住找话题:“婉莹姐姐,你喜欢吃鱼吗?今天的清蒸东星斑可嫩了!”说着,她就想动手帮梦婉莹挑鱼刺。
“唯一。”夜熙辰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让你婉莹姐姐自己吃。”
夜唯一瘪瘪嘴,“哦”了一声,乖乖坐好,但眼睛还是亮晶晶地看着梦婉莹。
梦婉莹能感觉到今晚的气氛有些微妙。夜唯一似乎格外活泼,而夜熙辰……虽然他话依旧不多,但她能感觉到,他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比以往更久,也更……复杂。那不是审视,也不是冷漠,而是一种她无法准确形容的、带着重量和温度的关注。
她小心翼翼地切割着盘中的食物,尽量不发出声音。失明后,她对周围环境的声音和气息格外敏感。她能听到夜唯一轻快的呼吸声,能闻到食物袅袅升起的热气带着的香气,也能感受到身边夜熙辰那存在感极强的、沉稳的气息。
“味道还可以吗?”夜熙辰忽然问道,声音比平时和她说话时,似乎柔和了半分。
梦婉莹微微一愣,随即点头:“很好,谢谢。”
“喜欢就多吃点。”夜熙辰说着,竟主动用公筷,夹了一块嫩滑的鱼肉,准确无误地放到了她手边的骨碟里。这个动作做得极其自然,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梦婉莹再次怔住,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夜熙辰……竟然给她夹菜?这太不符合他平日里冷漠疏离的形象了。就连旁边的夜唯一,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即露出一个“我懂了”的狡黠笑容,低头猛扒饭,掩饰自己的表情。
“谢谢……夜先生。”梦婉莹低声道谢,耳根微微发热。她摸索着,用小勺将那块鱼肉送入口中。鱼肉鲜嫩,入口即化,但更让她心绪不宁的,是这背后代表的意味。他态度的转变,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夜唯一说了什么吗?
晚餐在一种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的气氛中进行。夜唯一努力活跃气氛,讲着学校里的趣事,梦婉莹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微笑回应。夜熙辰则沉默居多,但他会不动声色地将梦婉莹可能够不到的菜挪近一些,会在她酒杯里的水快见底时,示意佣人添上。
这些细微的、不着痕迹的照顾,或许梦婉莹无法完全察觉,但却一丝不落地映在夜唯一的眼里。她看着哥哥那看似冷淡实则专注的神情,再看看婉莹姐姐安静美好的侧颜,心里像打翻了蜜罐,又甜又暖,更加坚定了要守护好这个“嫂子”的决心。
餐后甜点是芒果布丁。夜唯一吃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哇,好甜!婉莹姐姐,你快尝尝!”
梦婉莹舀了一小勺送入口中,浓郁的芒果香和甜润的口感在舌尖化开。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股极其尖锐的刺痛猛地窜过她的太阳穴!
黑暗中……甜腻的蛋糕香气……伴随着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还有……冰冷的金属触感……
“哐当!”梦婉莹手中的银质小勺掉落在骨碟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只手捂住了额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婉莹姐姐!你怎么了?”夜唯一吓了一跳,连忙放下勺子凑过去。
夜熙辰的动作更快,他几乎是在勺子落下的瞬间就站起了身,一步跨到梦婉莹身边,扶住了她微微摇晃的肩膀,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头又疼了?”
梦婉莹闭着眼,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那突如其来的疼痛和模糊恐怖的画面让她心悸不已。她无力地靠在夜熙辰坚实的手臂上,汲取着那一点支撑的力量,虚弱地喘息着:“没……没事……只是突然……有点疼……”
夜熙辰眼神一凛。又是突然的头疼!这绝对与她的记忆碎片有关!刚才的芒果布丁……是触发了什么?
他当机立断,一把将梦婉莹打横抱起!
“啊!”身体突然的悬空让梦婉莹惊呼出声,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哥!”夜唯一也惊呆了。
“叫医生!”夜熙辰丢下这句话,抱着梦婉莹,大步流星地朝她的卧室走去。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风暴。无论是什么在伤害她,无论是记忆还是现实中的敌人,他都要将它们连根拔起!
夜唯一看着哥哥抱着婉莹姐姐离开的背影,以及婉莹姐姐那苍白的脸,心里又急又怕。她握紧了小拳头,也赶紧跟了上去。
温馨的晚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静园内悄然弥漫开的紧张与担忧。夜熙辰心中的保护欲和追查真相的决心,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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