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罗令已经站在冰湖边上。
残玉还贴在胸口,温着,像是昨夜那场梦没散干净。他没回屋换衣,巡山走到这儿,脚步就停了。冰面不对劲,反光一块深一块浅,像蒙了层脏玻璃。他蹲下,摘了手套,掌心按在冰上,又用铜锹柄轻敲几下,声音空荡,底下像是空的。
身后传来踩雪声,王二狗裹着厚棉袄跑过来,嘴里哈着白气:“湖里咋了?李二柱说你一早发话,谁也不准靠近。”
“冰层变薄了。”罗令没抬头,“有人动了水脉。”
王二狗一愣:“水?谁敢动这个?冻上了不是好好的?”
罗令没答,只把铜锹插进雪堆,划出一道线:“从这儿到湖心,每隔五步设个标记。叫人来,别用铁器,拿竹竿探。”
王二狗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别声张。就说例行检查。”
人刚走,赵晓曼也到了,手里拎着个布包,里面是学生用的测量尺和记录本。她没问情况,只看了眼冰面,低声说:“李二柱刚才在校门口碰见你,说你脸色不对。”
“他梦见了。”罗令说,“玉佩烫。”
赵晓曼没再说话,把布包放下,抽出尺子开始配合标记点位。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湖边走,脚步压得极稳。走到东南角,罗令突然停住。
“这儿。”他指了指脚下,“水脉入口,应该在这下面。”
“你能确定?”
“不能。”他摸了摸残玉,“但梦里它在这儿汇入。”
赵晓曼抬头看他:“又要用了?”
他点头。
残玉每日只能触发一次梦境,得静心凝神,碰上风吹草动就断。现在湖边人来人往,几个孩子被老师支来量冰厚,竹竿敲冰声噼啪响,根本没法入定。
“得清场。”罗令说。
赵晓曼立刻转身,叫来两个高年级学生,低声交代几句。不一会儿,孩子们排成两列,站在湖岸高处,举起竹板,一下一下敲地,节奏缓慢,三长两短,重复不停。
是古村祭典里安抚山神的鼓点。
声音传开,四周渐渐安静。连风都像被压住了。
罗令靠在湖边老松上,闭眼,把残玉贴上眉心。
冷意顺着额头往里钻,眼前黑了。
梦来了。
地下河图浮现,蓝线蜿蜒,从东南山根一路流向冰湖。可到了三百米外,主脉突然断开,被一道石坝截住,水流拐向北坡荒地。坝体不新,像是早年就存在,但位置偏得离谱,根本不合地势。
他往前追,想看是谁建的。
画面一转,湖底出现三十个红点,排成三列,每一点都在闪,像心跳,又像倒计时。
梦碎了。
他睁眼,额头一层冷汗。
赵晓曼蹲在他旁边,手里捏着笔,本子上已经画了草图:“你闭眼三分钟,脸发白,我就记下了你说的‘三列红点’。”
罗令喘了口气,把梦里水脉图大致画出来,标出断流点和红点位置。
“有人把水引走了。”他说,“不是为断水,是为让冰层变脆。等湖面承不住人,冰裂,人掉下去——看起来像意外。”
赵晓曼盯着图:“那红点呢?”
“炸弹。”罗令说,“埋在冰下,等引爆。”
赵晓曼没动,笔尖顿在纸上。
远处传来喊声,王二狗带人回来了,身后跟着七八个村民,都是平日巡逻队的。
“按你说的,设了十二个点。”王二狗喘着气,“李二柱也来了,他说他玉佩一靠近湖心就发烫,越往前越热。”
李二柱站在后面,手按在胸口,脸色发青:“刚才我走到第七个点,玉佩烫得像要烧起来。”
罗令立刻起身:“按梦里位置,划网格。铜锹开凿,每层碎冰分开装袋,别乱扔。”
王二狗一挥手,人分三组,按坐标推进。赵晓曼带两个学生在岸上记录每层冰的厚度和颜色变化。李二柱跟在第三组后面,每走几步就摸一下玉佩,提醒方向。
凿到半夜,进度到第三网格。
冰层厚三米多,底下两米八时,铁锹“当”地撞上硬物。
所有人停手。
王二狗蹲下,用手扒开碎冰,露出一块金属壳,圆形,表面有电子屏,数字跳动:01:17:43。
“是表。”有人小声说,“还在走。”
罗令立刻掏出手机拍照,连拍五张,重点拍编号和线路接口。赵晓曼在岸上同步记下位置坐标和时间。
“不是军用的。”罗令盯着照片,“但有震动感应,我们再挖,可能就炸。”
“能拆吗?”
“没人懂这个。”
“埋这么多,不止一个吧?”
罗令起身,环视湖面:“梦里三十个。按三列十排,还有二十九个没挖出来。”
王二狗抹了把脸:“现在咋办?停?”
“不能停。”罗令说,“但得换法子。用竹钎,一点一点探,别碰金属。”
正说着,李二柱突然抬手:“车声。”
众人静下来。
远处山道上传来引擎声,低沉,持续,不是村里的拖拉机。
“几辆?”
“一辆。”李二柱贴地听了听,“往这边来。”
罗令立刻下令:“所有人撤到湖岸林后,熄灯,别出声。”
王二狗带两个熟悉地形的村民绕后山包抄,去查来路。其他人迅速收装备,拖走碎冰袋,尽量恢复原状。
赵晓曼蹲在火炉边,打开直播设备,镜头对准湖面,但没开机,只等信号满格。
“要是他们上湖呢?”她问。
“那就开。”罗令说,“直接播冰下炸弹,标题写‘青山村水源危机实录’。”
赵晓曼点头,手指悬在开机键上。
罗令从怀里掏出U盘,塞进一个十岁孩子的棉袄内袋:“送去李国栋家,放他床底铁盒里,别告诉任何人。”
孩子点头,转身就跑。
引擎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村口。
车灯没关,光柱斜照湖面,映出冰层裂纹。
没人下车。
罗令站在湖心,手握残玉,盯着那束光。
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他忽然说:“他们不是要炸村。”
赵晓曼站在他侧后,听见了。
“是要我们求他们。”他声音不高,“水断了,冰裂了,人不敢走,不敢取水。村民慌了,自然会求上面来‘科学治理’。到时候,赵崇俨的人名正言顺进来,拆古建,改地脉,把整个村变成他们的试验场。”
赵晓曼没接话。
远处,车门终于开了。
一个穿冲锋衣的男人下车,手里拿着红外测温仪,对着湖面扫了几下,又抬头看了看天,掏出对讲机说了几句。
然后,他转身,朝湖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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