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残魂考验，医心叩门
那苍老的声音如同从亘古岁月中流淌而出，温和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沧桑，在这寂静的石窟中回荡，瞬间让沈清辞和顾九渊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沈清辞立刻将几乎虚脱的顾九渊护在身后，星药真气遍布全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石窟的每一个角落，却并未发现任何人影。声音仿佛无处不在，又源于整个石窟本身。
“前辈是何人？还请现身一见！”沈清辞沉声问道，语气不卑不亢。她能感觉到，这声音的主人并无立刻动手的恶意，但其实力深不可测，必须万分谨慎。
“现身？”那声音轻笑一声，带着些许自嘲，“老夫早已身死道消，如今留在此地的，不过是一缕依托这‘蕴神玉池’而存的残魂罢了。”
“身死道消？”沈清辞心头一震，指尖在袍袖下悄然收紧。她抬眼望向雾气深处，那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又似直接落在识海，震得她神魂微颤。
随着话音，石窟中央那白玉池子上方的空间微微波动，一道模糊的、半透明的老者虚影缓缓凝聚。老者身着古朴的药师长袍，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同包含了星辰大海，虽然只是残魂，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折的渊博气息。他的目光首先落在白玉池中的万年石乳上，流露出一种看护子女般的慈爱，随后才看向沈清辞和顾九渊，特别是在沈清辞身上停留良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赞赏。
“好纯净的星辰玉体，好精妙的药灵之气……小姑娘，你修炼的功法，似乎与我药王谷渊源不浅。”老者虚影抚须道，一语道破了沈清辞的部分根脚。
沈清辞心中一震，对方竟然能看出她的体质和功法来历？她定了定神，恭敬行礼：“晚辈沈清辞，机缘巧合获得药王谷部分传承。这位是晚辈的道侣，顾九渊。我二人冒昧闯入前辈清修之地，实是为求万年石乳救人，绝无冒犯之意，还请前辈见谅。”
“顾九渊……好重的煞气，好凝练的寂灭剑意，竟是走的以杀止杀、破而后立的路子……有趣，有趣。”老者目光转向顾九渊，又是一阵品评，仿佛见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你伤得很重，强行催动本源，伤了根基。若非底子雄厚，又有这位小姑娘的精纯药气吊着，怕是早已油尽灯枯。”
顾九渊挣扎着想站直身体，却被沈清辞牢牢扶住。他看向老者虚影，目光依旧锐利：“前辈慧眼。晚辈之伤，自有承担。只请问前辈，如何才能取得石乳？”他心系沈清辞重塑肉身之事，不愿多言自身。
老者虚影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沈清辞：“小姑娘，你既得药王谷传承，当知我药王谷立世之本为何？”
沈清辞沉吟片刻，朗声道：“药王谷立世，首重‘医者仁心’，济世救人；次重‘丹道求真’，精益求精；三重‘传承有序’，薪火相传。”
“说得好！”老者眼中赞赏之色更浓，“那你看老夫这‘蕴神玉池’与这株‘凤栖草’（他指向那株碧绿小草）如何？”
沈清辞仔细观察玉池和小草，结合自身所学，谨慎答道：“万年石乳乃天地精华所钟，有易经洗髓、滋养神魂之无上妙用。而这株凤栖草……虽非凤凰涅盘枝本体，但蕴有一丝涅盘真意与磅礴生机，乃是疗伤续命、稳固道基的圣品，尤其对神魂之伤有奇效。二者皆是世间难寻的至宝。”
“眼光不错。”老者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然而，宝物有灵，非有缘有德者不可得。老夫这一缕残魂留守于此，一为守护这池石乳不被奸邪所得，二也是等待真正的有缘人，完成老夫未竟之心愿，使药王谷道统不致彻底湮灭。”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沈清辞：“小姑娘，你身负药王谷传承，又具星辰玉体，灵性天成，是老夫等待千年所见最具潜力之人。老夫可以赠你石乳，甚至这株凤栖草也可一并予你，但你需要答应老夫两个条件。”
“前辈请讲。”沈清辞心知关键时刻到来，凝神静听。顾九渊也屏住了呼吸。
“第一，”老者伸出虚幻的手指，“你需立下心魔大誓，他日若有所成，必以复兴药王谷、弘扬医道为己任，不可使其传承断绝。”
复兴药王谷？沈清辞心中一动，这并非易事，但与她本心并不违背。她本就承了药王谷的恩情，弘扬医道更是她前世今生的追求。“此事合乎晚辈本心，晚辈愿立此誓！”
她当即以灵魂起誓，声音清脆而坚定，冥冥中一股无形的约束力降临，与她魂光相连。老者满意点头。
“第二，”老者神色更加凝重，“这池万年石乳，并非轻易可取。其核心深处，蕴藏着这云梦大泽万年水灵精华凝聚而成的一丝‘弱水之精’，此物至阴至寒，且极具灵性，会本能排斥外来者。欲取石乳，必须先得到弱水之精的认可。而认可的方式，便是以最精纯的、蕴含生机的药灵之气，化解其万年积累的阴寒死寂之意，使其‘由死向生’。”
他指向玉池：“你可将手深入池中，以你的药灵之气沟通弱水之精。成功，则石乳任你取用，甚至对你这小情郎的伤势也有莫大好处。失败……”老者顿了顿，“则会被弱水之精反噬，神魂冻结，肉身化为冰雕，永世沉沦于此。”
考验！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顾九渊闻言，猛地抓住沈清辞的手，眼中满是担忧与反对：“清辞，不可！太危险了！”他宁愿自己伤势难愈，也绝不愿沈清辞冒此奇险。
沈清辞看着顾九渊焦急的眼神，又看了看池中那散发着诱人光泽的石乳和那株关乎未来的凤栖草，眼中闪过坚定之色。她轻轻拍了拍顾九渊的手背，柔声道：“九渊，相信我。这不仅是获取石乳的考验，或许也是我完善《星辰药王典》，领悟生死平衡之道的一次机缘。”
她转向老者虚影，深深一礼：“晚辈愿意一试！”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期待：“好！有胆识！切记，以心为引，以药为桥，感其意，化其怨，导其向生。过程中无论遇到何种幻象痛苦，皆需坚守本心，不忘医者仁念。”
沈清辞点头，深吸一口气，走到白玉池边。池中石乳如同琼浆玉液，散发出迷人的馨香和磅礴灵气。她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将状态调整至最佳，随即缓缓将一只如玉的右手，探入了那看似温和、实则内蕴玄机的石乳之中！
就在她的手指触及石乳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股无法形容的极致阴寒，如同亿万根冰针，瞬间沿着她的手臂刺入经脉、骨髓，乃至灵魂深处！这不仅仅是肉体的寒冷，更是直指神魂的冻结之力！与此同时，无数混乱、死寂、怨怼的意念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识海！
那是弱水之精万年积累的负面情绪，是水灵精华被禁锢于此的悲哀与不甘！
沈清辞的身体表面瞬间凝结出一层白霜，脸色变得青紫，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她的识海中，仿佛看到了无数沉溺于水底的亡魂哀嚎，感受到了大地变迁、沧海桑田的孤寂与冰冷！
巨大的痛苦与幻象冲击着她刚刚稳固的魂体和新生的肉身！
“清辞！”顾九渊看得目眦欲裂，想要上前，却被老者虚影以一股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拦住。
“不可打扰！此刻全靠她自己！外力介入，只会让她功亏一篑，魂飞魄散！”老者声音凝重。
顾九渊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鲜血直流，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清辞在极寒与幻象中挣扎。
识海内，沈清辞紧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她没有强行对抗那恐怖的阴寒与负面情绪，而是如同一位最高明的医者，开始“诊断”这弱水之精的“病症”。
“至阴至寒，非其本性，乃环境所迫，岁月沉淀……”
“死寂怨怼，非其本意，乃孤寂所致，灵性蒙尘……”
她以自身精纯无比、蕴含星辰生机的星药真气为引，如同最温暖的光，缓缓流向那团在石乳核心瑟瑟发抖、充满戒备的弱水之精。真气中不仅带着生机，更带着她作为医者的“理解”、“包容”与“治愈”的意念。
这不是征服，而是沟通与疗愈。
过程缓慢而痛苦，每一次生机的触碰，都会引来弱水之精更剧烈的抗拒和寒潮反扑。沈清辞的魂光在极寒中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但她始终坚持着，用无比的耐心和坚韧，一点点化解着弱水之精外围的坚冰，抚平其混乱的意念。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千万年。
那团弱水之精的抗拒渐渐减弱，它似乎感受到了沈清辞真气中毫无杂质的善意与那独特的、能滋养万物的生机。它开始小心翼翼地触碰那缕温暖，如同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信赖的怀抱。
终于，当沈清辞的星药真气与弱水之精完全接触的刹那——
“嗡！”
整个白玉池子轻轻一震！池中的万年石乳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活力，散发出更加柔和而璀璨的光芒！那极致阴寒的死寂之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纯净、充满生命活力的气息！
弱水之精，那团原本幽暗冰冷的核心，此刻变得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潺潺流水与星辰光点流转，散发出欢欣、雀跃的灵性波动！
它认可了沈清辞！
沈清辞体表的冰霜瞬间消融，脸色恢复红润，甚至更胜往昔。她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星河与水光交织，对生命与能量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她的修为，在水到渠成间，悄然突破至了炼气后期！
“善！大善！”老者虚影抚掌大笑，眼中充满了激动与欣慰，“以医者仁心，化至阴死气为生机活水！小姑娘，你果然是有大智慧、大机缘之人！药王谷道统，后继有人矣！”
沈清辞起身，对着老者虚影深深一拜：“多谢前辈成全！”
她看向玉池，此刻感觉这池石乳与她心意相通，可随意取用。她先取出一个玉瓶，小心地盛满一瓶万年石乳，随后又将那株凤栖草连根带土小心移植到另一个特制的玉盒中。
最后，她看向顾九渊，眼中带着温柔与喜悦：“九渊，过来。”
顾九渊快步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体内磅礴的生机和更加强大的气息，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眼中满是后怕与骄傲。
沈清辞引导着一缕被弱水之精净化、充满生机的石乳灵液，缓缓渡入顾九渊体内。灵液所过之处，他受损的经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复滋养，枯竭的丹田重新焕发生机，连那黯淡的星辰碎片都仿佛被洗涤了一遍，光芒微亮！
不过片刻，顾九渊的脸色便恢复红润，气息变得悠长浑厚，伤势竟好了七七八八！
“这……”顾九渊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难以置信。
老者虚影笑道：“经这小姑娘点化的石乳，已非凡品，蕴含一丝生死造化之妙，疗伤效果自然非凡。好了，宝物已得，心愿已了，老夫这缕残魂，也该消散了……”
他的身影开始渐渐变得透明。
“前辈！”沈清辞心中涌起不舍与敬意。
“不必伤感。”老者洒脱一笑，“能在消散前见到药王谷道统有了如此出色的传人，老夫心愿已足。记住你的誓言……另外，那株凤栖草既已认你为主，或许能指引你找到真正的凤凰涅盘枝……前路漫漫，好自为之……”
话音袅袅，老者的虚影彻底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石窟内，只剩下白玉池中波光粼粼的石乳，以及相互扶持的顾九渊和沈清辞。
收获巨大，但肩上的责任，似乎也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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