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漠的烈阳悬在半空，黄沙被晒得发烫，脚踩上去能清晰感觉到热气透过靴底往上涌。灵舟破开漫天风沙降落时，船底的灵纹都因高温泛起细微的光晕，连周围的空气都扭曲着，像是被邪浊气息染过的热浪。林辰刚踏下灵舟，掌心的轮回令就突然发烫——令牌表面的金色图腾不再是往常的柔和微光，而是急促地明暗闪烁，像在预警某种深埋地下的危险，连指尖都能感觉到令牌传来的震颤，顺着震颤的方向望去，正是前方那片被风沙半掩的古驿遗址。
“不对劲，这里的邪浊气息比预想中重。”林辰抬手按住令牌，目光扫过古驿残垣——土黄色的墙体布满风化的裂痕，部分墙垣已经坍塌，露出里面发黑的土层，那是邪浊长期侵蚀的痕迹；原本该是驿道入口的位置，积满了半人高的黄沙，沙粒间隐约透着几缕极淡的黑气，被风吹散时，带着一股比东海裂隙更浑浊、更厚重的腥气，闻着就让人胸口发闷。
夜千凝快步跟上，蹲下身捻起一把黄沙，指尖的灵气刚触碰到沙粒，就被一股阴寒之力弹开，指尖甚至泛起一层薄霜。他从竹篮里取出测灵玉，玉面刚贴到地面，原本泛着淡青的光晕瞬间被黑雾吞噬，玉身温度骤降，连带着他的手腕都泛起凉意。“是本源邪浊的残留，比望海村的变异邪浊凶多了。”他收起测灵玉，眉头紧锁，“灵脉深处的污染肯定已经渗到地表，普通护灵禾的灵气根本扛不住这种侵蚀，之前在望海村培育的品种，碰到这种邪浊，灵气会被直接吸干。”
苏清月展开随身携带的兽皮卷，那是她出发前从清虚观古籍库翻出的西漠灵脉图，泛黄的卷面上用朱砂标注着灵脉走向，其中一道红线格外醒目，直指古驿遗址的方向，旁边还写着几行模糊的小字，是百年前修士留下的笔记。“你看这里。”她指着小字处，指尖轻轻拂过纸面，“古籍记载，这里曾是血魔宗百年前的秘密据点，专门用来存放‘蚀灵之物’。当时各门派联手围剿时，有位长老提过‘地下藏着能渗邪浊的裂隙’，只是搜遍了整个古驿都没找到入口，最后只能封了这里的灵脉。现在看来，裂隙不仅没被封住，反而成了邪浊往外冒的源头。”
凌霜从腰间解下寒水玉囊，指尖凝气弹出四块寒水玉——玉块在空中划过淡蓝色的弧线，精准落在古驿遗址的四角，刚触到地面，就有刺骨的寒气从玉块中爆发，在地面凝成一层半透明的冰罩，将古驿遗址笼罩其中。原本在沙粒间游走的黑气，一碰到冰罩就化作细小的冰晶，簌簌落在黄沙上，很快又被高温融化成水珠，却带着淡淡的邪浊腥气。“这是用北境冰泉寒气养过的寒水玉，封印力比普通玉强三倍，但最多只能撑两个时辰。”凌霜收回手，语气严肃，“西漠灵脉本就枯竭，邪浊借着灵脉缝隙扩散得快，我们得尽快找到裂隙入口，不然等寒气散了，周围的绿洲都会被邪浊染黑。”
林辰点头，当即分了两组：“我带两名天剑派弟子查主殿残垣，那里是当年血魔宗活动的核心，裂隙入口大概率在主殿地下；夜千凝、清月你们跟凌霜掌门一起搜周边的窑洞，血魔宗喜欢在隐蔽处设机关，窑洞说不定有通往地下的通道。记住，一旦发现邪浊异动，立刻用传音符示警，别单独行动。”
众人很快分头行动。林辰带着弟子走进主殿——坍塌的梁柱横七竖八地堆在地上，木头早已被风沙蚀成灰褐色，轻轻一碰就簌簌掉渣，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邪浊混合的味道。墙体上还留着暗红色的印记，是百年前激战留下的血痕，只是经过岁月侵蚀，早已发黑结块，与周围的黑土融为一体。他握着镇魔剑，用剑穗拨开一根压在墙角的横梁，突然发现地面有一处与周围黄沙颜色不同的凹陷——凹陷处的沙粒更黑，边缘刻着几道扭曲的符文，线条像缠绕的藤蔓，正是血魔宗常用的“聚邪符”，符文缝隙里正缓缓往外渗着黑气，落在黄沙上，竟让滚烫的沙粒瞬间失去了温度。
“这里有问题！”林辰立刻用灵识通知其他人，指尖灵气注入镇魔剑，剑身金芒微闪，轻轻点在凹陷处的符文上——符文被金芒触碰的瞬间，黑气突然收缩，凹陷处的地面微微震动起来。没过多久，夜千凝等人就赶了过来，凌霜立刻在凹陷周围布下三道寒气屏障，防止黑气突然爆发；苏清月则蹲下身，仔细观察符文的走向，确认没有隐藏的陷阱；夜千凝从竹篮里取出之前磨好的晶碎片粉末，小心翼翼地撒在凹陷处。
粉末刚接触到黑气，就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热油碰到冷水，白色的粉末与黑色的黑气交织，冒出淡淡的白烟，黑气被粉末的灵气压制，渐渐缩回到符文缝隙里。与此同时，凹陷处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越来越宽，露出下方通往地下的石阶——石阶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却能清晰看到两侧墙壁上爬满了黑色纹路，纹路里渗着浓稠的邪浊，连石阶边缘的石头都被染成了墨色，踩上去能感觉到石头表面的黏腻，像是凝固的邪浊。
“小心点，血魔宗的据点常设‘蚀灵陷阱’，踩错一步就会触发。”苏清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盏符灯，指尖凝气点亮灯芯——暖黄色的灯光驱散了周围的阴寒，照亮了石阶深处的通道，通道里传来隐约的风声，风里夹杂着细微的嘶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蛰伏，让人头皮发麻。凌霜从玉囊里又取出几块寒水玉，分给众人：“把玉握在手里，能借助寒气挡住部分邪浊侵蚀，一旦遇到危险，捏碎玉就能催发寒气屏障，千万别硬拼。”
众人沿着石阶往下走，越往深处，空气里的阴寒越重，符灯的光芒都被压得黯淡了几分，只能勉强照见身前两步的路。石阶两侧的墙壁上，黑色纹路越来越密集，偶尔有几滴黑色的黏液从纹路里滴落，落在地上发出“嗤嗤”的声响，能看到地面被腐蚀出细小的孔洞。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通道突然豁然开朗，一个约莫两丈见方的地下石室出现在眼前——石室的墙壁上刻满了血魔宗的符文，符文里渗着黑气，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石室中央有一道三尺宽的裂隙，浓稠的黑雾正从裂隙里源源不断地往上涌，黑雾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几具早已朽坏的白骨，骨头上缠着几缕黑色的藤蔓，藤蔓的顶端泛着暗红色的尖刺，正随着黑雾的涌动轻轻摆动，显然还“活着”。
“这些是‘蚀灵藤’，比西漠地表的邪浊更凶。”夜千凝蹲下身，从竹篮里取出一片晒干的护灵禾叶片，轻轻碰了碰藤蔓——叶片刚触碰到藤蔓，就瞬间被染成黑色，接着枯萎成粉末，而藤蔓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猛地向夜千凝的手腕缠来，尖刺上还滴着黑色黏液。凌霜反应极快，立刻弹出一道寒气，冻住了藤蔓的顶端，寒气顺着藤蔓蔓延，让整根藤蔓都僵住不动。“是邪浊滋养的变种藤蔓，能吸修士的灵气和生机，这些白骨应该是百年前没来得及逃走的血魔宗弟子，或者是后来误入的修士。”夜千凝看着白骨上深深嵌入的藤蔓，语气凝重，“之前在望海村培育的灵禾，对付普通邪浊还行，碰到蚀灵藤根本没用，得重新改良，用晶碎片粉末加灵脉泉水增强灵气韧性才行。”
林辰握着镇魔剑上前，剑身金芒暴涨，一道凌厉的剑气斩向缠绕在白骨上的蚀灵藤——藤蔓被斩断的瞬间，冒出阵阵黑烟，黑烟里还夹杂着细微的嘶吼声，像是有邪灵在其中哀嚎，很快就化作飞灰消散在空气里。他走到裂隙旁，将掌心的轮回令贴近黑雾，令牌表面的图腾瞬间亮起，金色的光芒穿透黑雾，映出裂隙深处的景象：里面嵌着一块比东海裂隙更大的半透明晶石，晶石的表面布满了细小的纹路，淡紫色的邪浊正顺着纹路往外扩散；而晶石的下方，似乎还藏着一个复杂的符文阵，阵眼处泛着微弱的红光，正缓慢地吸收着周围的灵脉灵气，连地面都能感觉到细微的震动，那是灵脉被强行抽取的迹象。
“这不是普通的虚无晶，是‘邪浊源晶’。”林辰的声音在石室里回荡，带着一丝沉重，“它下面的符文阵在主动吸收西漠灵脉的灵气，难怪这一带的灵脉会越来越枯竭，连周围的绿洲都在消失。之前查过西漠的记载，十年前这里还有三处绿洲，现在只剩一处，恐怕就是这颗源晶在不断耗损灵脉。”
就在这时，石室突然剧烈震动，裂隙里的黑雾猛地暴涨，淡紫色的邪浊像潮水般向众人涌来，所过之处，地面的石头都被腐蚀出细小的孔洞，连符灯的光芒都被压得只剩一点微光。凌霜立刻催动全身灵气，双手结印，一道厚厚的冰墙瞬间挡在众人面前——邪浊撞在冰墙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冰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矮了大半，冰墙上还布满了黑色的腐蚀痕迹。“不能硬拼！”凌霜大喊，“邪浊的浓度太高，我们的灵气撑不了多久，先撤出去再想办法！”
众人立刻转身往石阶方向退，天剑派弟子殿后，用剑气暂时逼退追来的邪浊，剑气斩在邪浊上，竟只能勉强劈开一道缺口，很快又被周围的邪浊补上；夜千凝则边退边撒进碎片粉末，在身后形成一道淡青色的灵气屏障，粉末遇到邪浊，发出“滋滋”的声响，暂时减缓了邪浊的追击速度。刚退回地面，地下石室就传来“轰隆”的巨响，凹陷处的地面彻底坍塌，将裂隙和邪浊都封在了地下，只留下地面上还在缓缓消散的黑气，以及被震得漫天飞舞的黄沙。
夜千凝再次取出测灵玉，玉面依旧被黑雾笼罩，只是比之前淡了几分，玉身的温度也回升了一些。“裂隙被封住了，但源晶还在下面。”他看着玉面上的黑气，语气担忧，“只要源晶还在吸收灵气，邪浊就会一直渗出来，用不了多久，地面的封印就会被冲破，到时候整个西漠都会被邪浊覆盖，连漠北的牧民都会受影响。”
林辰望向远处被风沙笼罩的戈壁，夕阳正缓缓落下，将天空染成暗红色，显得格外压抑。“先回临时营地，我已经让弟子去附近的城镇找驿站，尽快把这里的情况用传音符传给各门派。”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补充道，“这处源晶的规模和符文阵，都不是偶然出现的——血魔宗百年前就布下这局，说不定当年有守晶堂的残部逃了出去，一直在暗中维持符文阵，我们得从长计议，不能冒进。”
夜幕降临，临时营地的篝火渐渐亮起，火焰跳动的光芒驱散了周围的黑暗。苏清月坐在篝火旁，借着灯光整理白天在石室里记录的符文和源晶细节，羊皮纸上画满了符文的线条，她还在旁边标注着符文的作用；夜千凝则在一旁的木盒里，摆弄着灵禾种子和晶碎片粉末，将粉末均匀撒在种子周围，再浇上少量灵脉泉水，种子刚接触到粉末，就泛起了微弱的青光，比之前在望海村时的反应更明显；林辰靠在一块岩石上，手里握着轮回令，目光落在篝火旁跳动的火苗上，眉头微蹙——他知道，西漠的邪浊源晶只是揭开本源之谜的第一块拼图，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是血魔宗残部的层层陷阱，以及遍布三界的邪浊裂隙。
（第四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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