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几次，他在睡梦中突然惊醒，仿佛有人将刀锋一直顶在自己的脖颈。
“到底是谁？！”埃里克对着空旷的戈壁咆哮，声音在峡谷间回荡，“有本事就出来！”
回应他的只有死寂。
烈日炙烤着龟裂的大地，远处只有几只秃鹫在盘旋，仿佛在等待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盛宴。
埃里克绝望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狼人感知能力，此刻反而成了折磨他的刑具。
他能感觉到危险在逼近，却看不见摸不着，就像被蒙上眼睛等待处决的囚犯。
他疯狂地奔跑，试图甩掉这种如影随形的恐惧。
但无论他逃到哪里，那种被死神盯上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有时他甚至希望敌人直接现身，哪怕是一场必死的战斗，也比这种精神折磨要好受得多。
在死亡谷灼热的烈阳下，埃里克博士化身的巨狼终于力竭倒地，滚烫的沙粒灼烧着他的皮毛，但他已经无力挪动分毫。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雨夜，他窝在实验室的沙发上偶然看过的一部电影。
那时他还是个年轻的科研人员，电影情节已经模糊，但那种被无形死神追逐的绝望感，此刻竟如此真切地重现在自己身上。
那部电影似乎叫《死神来了》，里面的角色就像现在的他一样，明明预感到死亡临近，却不知道死神会以何种方式，在何时降临。
这种悬而未决的恐惧日夜折磨着他。
每一个风声鹤唳都会让他惊跳起来，每一只秃鹫的盘旋都让他疑心是死神的先兆。
有时在梦中，他会看见那些被他改造的异能者们的脸，他们无声地质问着，伸出苍白的手想要抓住他。
他甚至已经开始产生幻觉，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出来！你给我出来！”埃里克曾对着空旷的戈壁咆哮，但回应他的只有自己声音在峡谷间的回响。
这种无处着力的对抗，让他的精神几近崩溃。
他宁愿面对一支军队，也不愿继续这种猫捉老鼠的心理游戏。
就在他意识模糊地瘫倒在沙丘上时，一个平静得可怕的声音自上空响起：
“怎么？你也明白生命的可贵了吗？”
埃里克艰难地抬起头，刺目的阳光中，他看见一个身影悬浮在半空。
当他的视线逐渐适应强光后，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一个身影在烈日下泛着圣洁的光晕，深邃的眼眸如同星空般浩瀚，这分明就是那个本该在核爆中灰飞烟灭的天行者！
埃里克的大脑一片空白。
作为一个科学家，他毕生都在用理性解构世界，但此刻，看着这个超越一切物理法则的存在，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原来神明真的存在。
天行者缓缓降落，脚尖轻点沙地，没有激起一丝尘埃。
他俯视着瘫软在地的科学家，眼神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悲悯：
“当你把那些活生生的人改造成实验品时，可曾想过他们也会恐惧？当你切割他们的肉体，重塑他们的基因时，可曾听过他们的哀嚎？”
埃里克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天行者无形的威压下，他连最基本的狼人变身都无法维持，彻底变回了人形。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被剥去所有装备的凡人，赤裸地面对着一个真正的神只。
“我…我只是在推动科学进步……”埃里克终于挤出一句干涩的辩解。
天行者轻轻摇头，深邃的目光如同能穿透灵魂的镜子，直视着埃里克的眼睛：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这声平静的质问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埃里克不由自主地陷入回忆的漩涡。
他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那个在实验室里熬夜研究，为每一个新发现欢呼雀跃的科学家。
那时的他，确实怀揣着用科学改变世界的纯粹理想。
但画面渐渐扭曲。
他看到了自己第一次接受军方资助时的犹豫，看到了在巨额经费面前逐渐动摇的原则。
他想起了那些被蒙在鼓里的实验对象，想起了自己如何用“科学进步”来掩饰内心的贪婪。
权力、地位、财富……这些诱惑侵蚀着他最初的理想。
“我…”埃里克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继续说谎。
在天行者那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面前，所有的伪装都失去了意义。
他想起自己如何一步步沦为权势的傀儡，如何在“科学”的幌子下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
那些夜晚，他常常用“都是为了科学”的口号，来麻痹自己的良知，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更伟大的目标。
但现在，面对这个超越凡尘的存在，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科学进步？不过是他用来掩饰野心的华丽外衣罢了。
他真正渴望的，是那种掌控他人命运的权力感，是站在世界顶端的优越感。
而这一切的代价，是数不清的人命。埃里克甚至已经记不清，这一路走来究竟有多少无辜的生命成为他野心的牺牲品。
他试图回忆第一个因他而死的实验体，却只能想起一双双空洞的眼睛。
那些曾经被他视为“实验损耗”的生命，此刻都化作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
权势、地位、科研成就…这些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在生命的重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天行者静静注视着埃里克痛苦的表情，轻轻点头。
他能感受到这个科学家内心真正的悔悟，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天行者平静地说道，声音如同荒漠中的风，“我没有资格替那些逝去的生命原谅你。”
他缓缓抬起手，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就像拂去衣袖上的尘埃一般自然。
埃里克的身体开始化作点点碎屑，如同沙漏中的细沙般缓缓飘散。
当最后一粒碎屑消失在热浪中，死亡谷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只有风拂过沙丘的细响。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天行者身影渐渐淡去，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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