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古那关于“玄鹤之主”、“未完棋局”的疯狂宣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裴昭明等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他所言非虚,那么即便今日擒获甚至诛杀李崇古,也远未到可以高枕无忧的地步,一个更强大、更隐蔽的敌人依旧潜伏在暗处。
必须从他口中撬出更多信息!
关于玄鹤之主,关于其他潜伏者,关于他们完整的计划!
裴昭明正要再次开口,试图利用李崇古此刻情绪激动、心神失守的间隙,套取关键情报。
然而,就在他嘴唇微张,尚未发出声音的瞬间,异变再生!
一直狂笑不止、状若疯魔的李崇古,笑声戛然而止!
他脸上所有的表情——疯狂、不甘、嘲讽、快意——在刹那间凝固,继而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与决绝。
他的眼神,不再是看着眼前的敌人,而是仿佛穿透了他们,望向了某个虚无的、唯有他自己能理解的终点。
没有预兆,没有遗言。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力竭或被说动,警惕性稍有松懈的千分之一刹那,李崇古的右手,以一种超乎所有人反应极限的速度,猛地抬起,并非攻向任何人,而是直刺向他自己的左侧脖颈!
直到此时,众人才看清,他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不知何时,竟夹着一根细如牛毛、长约寸许、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蓝光泽的毒针!
那毒针的样式,与裴昭雪之前推断的、杀害公主的凶器,何其相似!
“不好!”“他要自尽!”裴昭明、裴昭雪等人几乎同时惊呼出声,身形暴起,想要阻止。
裴昭明的剑,裴昭雪的软剑,以及两名高手的擒拿手,几乎在同一时间递出!
然而,太晚了!李崇古的动作快得诡异,决绝得令人心寒。
那根淬有剧毒的细针,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他自己颈侧动脉所在之处!
“呃……”一声极其轻微、短促的闷哼从李崇古喉咙里挤出。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那泛着幽蓝光泽的毒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漆黑!
一股浓烈的、带着杏仁般甜腥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与他之前释放的“碧落黄泉”毒雾残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更加令人作呕的气息。
李崇古眼中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熄灭。
他脸上最后残留的,是一抹混合着解脱、不甘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任务完成的诡异平静。
他挺直了二十年的伪装、挣扎了一生的复辟之梦,最终,以这种自我了断的方式,戛然而止。
“砰。”他的身躯失去了所有支撑,重重地向后倒去,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溅起些许尘埃。
那双曾经深邃、曾经狂热、曾经冰冷的目光,此刻空洞地望着塔顶残破的、依旧有风雪卷入的穹窿,再无生机。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从他将毒针刺入脖颈,到气绝身亡,不过短短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裴昭明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剑尖距离李崇古的衣袖只有寸许,却终究没能阻止这决绝的死志。
他脸色铁青,看着地上迅速变得僵硬的尸体,心中充满了挫败与愤怒。
最重要的活口,最关键的信息源头,就在他们眼前,以这种最极端的方式,自我终结了。
李崇古用最后的行动,扞卫了(或者说,是遵从了)玄鹤卫的某种准则,没有留下任何可能暴露组织核心秘密的机会,也让这条追查幕后黑手的最直接线索,就此彻底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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