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具尸体的发现地点，在西市另一端的“金沙池”畔，这里原本是一处小有名气的观鱼景点，如今却成了新的恐怖之源。
现场已被封锁，情形与福寿里如出一辙。
一名看似是落魄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背靠柳树坐着，脸上覆盖着一张青铜铸造的傩戏面具。
面具造型与木面具不同，刻画的是一个似哭似笑、表情扭曲的“悲相”，但面具下方，那嘴角咧开、仿佛沉醉于无边极乐的诡异笑容，却与木面具死者别无二致！
同样的姿态“安详”，同样的体表无伤，空气中同样弥漫着那股甜腻中带着腐臭的异香。
裴昭明等人面色阴沉如水。
连环命案确认！
而且，面具材质果然发生了变化，从木到铜，这绝非偶然，必然对应着某种序列或者仪式要求。
“立刻进行初步检查，然后运回，与第一具尸体并置检验！”
裴昭明下令，同时加派人手，对西市进行地毯式搜索，并严令各家客栈、民户自查，上报可疑情况或失踪人员。
两具尸体并排放在刑部殓房的停尸台上，木面具的“凶神”与铜面具的“悲相”并列，那凝固的灿烂笑容，形成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对称。
苏九和白砚舟顾不上休息，立刻对第二具尸体进行解剖。
结果令人心惊，却又在预料之中——在死者的大脑相同部位，同样发现了那种琥珀色的“长生蛊”虫，数量、大小、形态与第一具尸体中的几乎一致！
而蛊虫背甲上的纹路，经过白砚舟的仔细临摹对比，发现与第一只蛊虫的纹路虽有相似，但在“点”与“线”的分布和连接上，存在明显的、规律性的差异！
“果然不同！”
白砚舟将两张临摹的卦象图铺开，“第一只蛊虫的纹路，更偏向于‘生发’、‘启动’，暗合‘震’卦或‘巽’卦的部分意象。而这第二只……则更显‘沉降’、‘收敛’，似与‘艮’卦或‘兑’卦相关！”
《河图洛书》包罗万象，衍生八卦，不同卦象代表不同方位、属性和意义。
凶手利用承载不同卦象的“长生蛊”，按照特定顺序（可能由面具材质象征）杀人，其目的昭然若揭——这是在布一个以人体为阵基、以蛊虫卦象为能量节点的邪恶大阵！
“苗疆……”苏九褪去手套，揉了揉眉心，语气肯定，“此等诡谲霸道的蛊术，绝非中原所有。我只在极南之地的苗疆秘闻中，听说过类似以人体养蛊、沟通天地、逆转生死的邪法。而且，‘长生蛊’的培育条件极为苛刻，需要用到数种只生于苗疆深山毒瘴之中的罕见植物和矿物，非精通此道的大巫医不能为。”
白砚舟也表示赞同：“没错。蛊虫背甲的卦象，虽是《河图洛书》之形，但其激发和操控方式，必然融合了苗疆巫医世代传承的秘术。这是一种……将中原古老易理与南疆诡谲蛊术结合起来的，全新的邪法！”
苗疆巫医！这个关键词的出现，将案件的调查方向引向了一个更加偏门和危险的领域。
中原与苗疆虽有交流，但巫蛊之术向来被视为禁忌，神秘而排外，朝廷势力也难以深入。
“能够驾驭此种邪术的苗疆巫医，绝不会是无名之辈。”
裴昭明沉吟道，“他为何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协助玄鹤卫布此邪阵？是受胁迫，还是有所图谋？他与玄鹤卫之间，又是何种关系？”
裴昭雪分析道：“从李崇古的‘礼’字副使，到如今可能出现的‘蛊’字副使或合作者，玄鹤卫网罗的人才涉及各个领域，其图谋必然极大。这个邪阵，恐怕不仅仅是制造恐慌那么简单。‘长生’……‘太阴炼形’……这些词汇，或许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正在众人讨论之际，对第一名死者（木面具）的身份调查有了初步结果。
通过其衣物特征和体内残留的纤维，结合西市人口排查，初步确认其应是西市“永昌”脚行的的一名苦力，名叫赵四，人称“赵老实”，平日沉默寡言，三日前自称接到一单城外活计后便再未归家。
而第二名死者（铜面具）的身份也在核实中，疑似是寄居在西市附近一座破落道观里的潦倒书生，姓柳，同样于几日前失踪。
两人的社会地位低微，生活轨迹看似毫无交集，这给排查凶手的作案动机和选择标准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幕后黑手如同隐藏在浓雾中的毒蛇，利用邪异的蛊术，按照某种未知的规则，在西市这个巨大的棋盘上，冷漠地落下夺命的棋子。
木、铜之后，下一个会是什么材质的面具？下一个受害者，又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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