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客师的话语,如同精心编织的蛛网,带着粘稠的暗示和试探,悄然罩向裴昭明。
阁内月光清冷,映照着袁客师那看似平和、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眸。
裴昭明心头警铃大作,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袁客师不再满足于旁敲侧击,开始直接触及核心。
他必须回应,既要满足对方的期待,又不能表现得过于急切或聪慧,方能取信于人。
他适时地蹙起眉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与一丝被勾起往事的“怅惘”,目光追随着袁客师的手指,望向那模拟的北斗星域,声音带着些许“迷茫”:“来处……根脚?监正何出此言?下官……自幼长于裴家,蒙家族养育,陛下隆恩,方有今日。这‘来处’……除了裴家,还能有何处?”
他故意将话题引向裴家,这是一种本能的、也是符合他“当前认知”的反应。
袁客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仿佛猎人看到猎物终于踏入了陷阱的边缘。
他微微一笑,语气更加柔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裴家养育之恩,固然深重。然,天地生人,各有其源。中丞难道从未觉得,自身与裴家其他子弟,有何不同之处?譬如……相貌气度,譬如……对一些古老事物、特殊符号的莫名感应?甚至……颈后是否有些与众不同的印记?”
他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盯着裴昭明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甚至轻轻挥动了一下拂尘,一股极淡极淡、仿佛能安抚心神却又暗藏引导之力的异香,随着他的动作弥漫开来。
裴昭明心中凛然,对方连他颈后的胎记都知道!这进一步证实了袁客师对他了如指掌!他立刻运转内力,谨守灵台清明,抵御那异香的侵扰。
面上,他则配合地露出了更加“困惑”甚至有些“不安”的神色,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摸向颈后,又强行忍住,语气带着“不确定”:“监正……您怎知……下官确实……颈后是有一小片胎记,家中老人说是鸢尾花的模样……至于感应……”
他摇了摇头,仿佛努力回忆却不得,“许是……巧合吧?或是近日查案,思虑过多所致?”
他这番表现,将一个突然被触及隐秘、内心动摇却又不敢深想、试图用理性解释的“当局者”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袁客师见状,心中那份掌控一切的满足感更盛。
他见好就收,不再逼迫,转而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安抚道:“中丞不必多虑。星象命理,玄之又玄,或许只是老夫一时妄言。不过,中丞需知,有时,命运的轨迹早已刻于星辰之上,非人力所能强逆。顺应天命,或许方能逢凶化吉,找到真正的……归宿。”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星空,尤其是那越来越明亮的太阴星,意有所指地道:“你看,太阴之星,光华愈盛,即将行至其力最强之位。天地之气,皆受其引。对于一些特殊命格之人而言,今夜,或许是摆脱桎梏,认清自我,甚至……涅盘重生的关键之机。”
裴昭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着那轮越来越亮的圆月,心中冰冷一片,面上却适时地流露出一种混合着“茫然”、“期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的复杂神情,低声重复道:“涅盘……重生?”
仿佛被这词语深深触动。袁客师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不再多言,只是抬手示意:“茶凉了,中丞请用。稍后,恐怕还有要事需中丞劳心。”
裴昭明知道,试探已近尾声。
他端起那杯微凉的茶,再次浅啜一口,压下心中的冰冷杀意。
虚与委蛇至此,袁客师想必已对他这个“状态完美”的“药引”,再无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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