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的身体在精心调理下,一日好似一日。虽然肩头余毒带来的隐痛依旧如影随形,但至少已能自行下床活动,精神也恢复了大半。他开始将更多精力投入到那张父亲遗留的航海图的研究中。
他通过七皇子朱瑾的关系,悄悄调阅了翰林院和兵部存档的一些前朝及本朝早期的海疆舆图、航海笔记,试图与父亲的海图进行比对印证。这个过程需要极其小心,既要避开可能存在的耳目,又不能引起过多的注意。
苏婉清则成了他最得力的助手和守护者。她不仅要打理府中事务,照顾囡囡,还要协助林砚整理、分析那些繁杂的资料,同时警惕着外界的一切风吹草动。那张画着圆圈墨点的神秘纸条,她始终贴身收藏,不敢有片刻遗忘,那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利剑。
囡囡似乎也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同于往常,爹爹虽然能陪她玩了,但常常会对着一些“看不懂的画画”发呆,娘亲也比以前更加忙碌。小丫头变得格外乖巧黏人,不再像以前那样疯跑,更多的时候是安静地待在父母身边,自己玩着布偶,或者拿着炭笔在纸上涂鸦。
她甚至有了一个“新游戏”——守护爹爹。
每天林砚在书房研究海图时,囡囡就会搬着她的小板凳,坐在书房门口,怀里抱着她那个装着“宝贝”石头和小木剑的盒子,像个小卫兵一样,一脸严肃地看着进出的每一个人。如果有丫鬟仆役靠近,她还会奶声奶气地问:“你是来找爹爹的吗?爹爹在忙哦!”
孩童稚拙的守护,让林砚和苏婉清又是好笑又是心酸。他们知道,是接连的变故和父亲之前的重伤,在女儿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不安的种子。
“囡囡,不用守在门口,进来陪爹爹好不好?”林砚时常会放下手中的笔,对女儿招手。
囡囡就会立刻抱着她的“装备”跑进来,挨着父亲坐下,虽然看不懂那些复杂的图纸,但只要能待在爹爹身边,她就觉得很安心。
然而,林府的平静研究并未持续太久。朝堂之上,因为徐阶案的深入,波澜再起。
这日,王伯安再次过府,脸色比上次更加凝重。他带来一个消息:都察院赵子静联合了几位御史,上奏弹劾七皇子朱瑾“审理徐案,手段酷烈,牵连过广,有损天家仁德”,同时隐晦地提及东南开海之策“耗费国帑,滋扰地方,未见其利,先见其害”,要求皇帝暂停开海,重新审议。
这明显是徐阶残余势力,或者说,是隐藏在徐阶背后的更大黑手,开始的反扑!他们将矛头指向了主持查案的朱瑾和林砚力推的开海之策,意图釜底抽薪!
“赵子静……”林砚放下手中的资料,眼神冰冷。王伯安之前的提醒果然应验了,这位素以“清流”自居的御史,果然并不简单。
“陛下态度如何?”林砚问道。
“陛下将奏章留中不发,未曾表态。”王伯安叹了口气,“但压力已经给到了七殿下那边。而且,我收到风声,东南那边,似乎也有些不太平,有几处原本同意试行开海的港口,最近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民怨’。”
内外交困!
林砚的心沉了下去。对手的能量,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不仅在朝中有人摇旗呐喊,还能影响到千里之外的东南!
“明仲,你如今伤势未愈,又是众矢之的,此时万万不可冲动。”王伯安郑重提醒,“七殿下会尽力周旋,但你自己,必须更加小心。我怀疑……对方可能还会有后续的动作,目标很可能……还是你。”
送走王伯安,林砚站在书房的窗前,望着庭院中那棵老槐树,目光深邃。父亲的海图,朝堂的攻讦,东南的“民怨”,神秘的“幽泉”……这一切,仿佛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而他和他的家人,正身处网中央。
他感觉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就在这时,囡囡抱着她的小木剑跑了过来,扯了扯他的衣角,仰着小脸,担忧地问:“爹爹,你不开心吗?是不是又有坏人?”
林砚蹲下身,将女儿抱进怀里,感受着她小小的、温暖的身体,心中的阴霾仿佛被驱散了一些。他亲了亲女儿的额头,柔声道:“爹爹没有不开心。爹爹只是在想,该怎么保护好囡囡和娘亲,不让坏人欺负。”
囡囡用力地点点头,举起她的小木剑,一脸认真:“囡囡也保护爹爹!囡囡有剑!”
看着女儿稚气却坚定的模样,林砚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必须尽快好起来,必须尽快解开父亲留下的谜团,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量,来守护这个家。
而此刻,在距离林府数条街之外的一间茶楼雅室里,赵子静正与一位穿着斗篷、看不清面容的客人对坐。
赵子静眉头微蹙,低声道:“林砚似乎并未被吓倒,还在暗中查探些什么。七皇子那边,虽然压力不小,但陛下态度暧昧,一时也难以动摇。”
那斗篷客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声音经过刻意改变,显得异常沙哑:“无妨。东南的火已经点起来了,朝中的压力也不会停。至于林砚……他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们就再给他加点料。他那个宝贝女儿,不是他的心头肉吗?”
赵子静脸色微变:“这……会不会太……”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斗篷客打断他,语气冰冷,“别忘了,你们赵家,和我们,早就在一条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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