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要塞的阴影尚未完全褪去，另一股更隐秘的暗流，已悄然涌向那片被死亡与黑暗统治的星域。
由雨柔亲自挑选、灵风压阵的潜入小队，共计九人，搭乘着一艘经过叶红鲤特殊改造、涂装了最新型“虚空吸波材料”的小型突击舰——“暗影之梭”，如同宇宙中的一粒尘埃，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湮灭军团控制的第二防御带——“撕裂环”。
舰舱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除了驾驶位上传来的微弱系统嗡鸣，便只有队员们调整呼吸和检查装备的细碎声响。
所有人都穿着特制的潜行服，面容隐藏在战术面甲之下，唯有眼神透露出各自的专注与警惕。
雨柔站在主战术屏前，猩红的眼眸紧盯着外面那片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空域。
巨大的、如同黑色骨骼构筑的防御平台缓缓旋转，密集的湮灭巡逻艇拖着幽蓝色的尾焰，像巡游的鲨鱼般穿梭不定。
空间本身也极不稳定，偶尔会凭空撕裂开短暂的空间褶皱或能量乱流，那是上次大战残留的创伤，也是影骸记忆碎片中提示的危险陷阱。
“左舷三十度，规避空间碎片带。前方检测到高能扫描波动，启动全频段静默，依靠惯性滑行。”
雨柔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频道传出，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暗影之梭”如同鬼魅，在巨大的防御设施和巡逻舰队的缝隙中穿行，利用一切可能的遮蔽物，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灵风怀抱断星剑，闭目凝神，但她的剑意如同最敏锐的雷达，时刻感知着周围任何一丝带有敌意的能量波动。
过程缓慢而煎熬。
每一次巡逻艇的靠近，每一次扫描波的掠过，都让人的心脏提到嗓子眼。
他们目睹了一整支湮灭小型舰队从极近的距离驶过，那狰狞的舰体和散发出的冰冷威压，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们就像在巨兽的牙缝里跳舞。”
一名擅长电子对抗的星盟特工低声咕哝了一句。
“闭嘴，集中精神。”
雨柔冷声呵斥：
“跳舞总比被嚼碎了强。”
按照记忆碎片中的路径，他们小心翼翼地绕过几个明显的巡逻节点和防御炮塔群，终于接近了那个位于一片密集小行星带背后的坐标区域。
这里异常安静，与“撕裂环”其他区域的繁忙截然不同。
小行星带仿佛天然的屏蔽场，内部空间结构也显得有些扭曲。
“检测到异常空间曲率……以及微弱的、非湮灭标准的能量残留。”
叶红鲤的声音从加密频道传来，她正在要塞远程提供技术支持：
“符合影骸的手笔。实验室入口应该就在这片扭曲空间的中心点。”
“暗影之梭”缓缓驶入小行星带深处。
在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巨大陨石背面，雨柔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由能量伪装的入口。它如同水波般荡漾，若非有精确坐标和特殊传感器，根本无从察觉。
“就是这里了。”
雨柔眼中寒光一闪：
“灵风，你带两人在外警戒，建立撤离点并随时准备接应。其他人，跟我进去。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情报，如果可能，活捉影骸。若事不可为……以获取数据和样本为最优先，必要时，清除目标。”
“明白。”
灵风简短回应，带着两名最擅长防御和正面作战的队员，如同融入了陨石的阴影之中。
雨柔则带领另外五名影堂精锐，如同滑溜的泥鳅，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那层能量帷幕。
内部景象豁然开朗，却又令人毛骨悚然。
这并非传统的金属实验室，而更像是一个被强行开辟出来的、不稳定的亚空间泡。内部光线昏暗，墙壁如同蠕动的血肉与机械的混合体，地面上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暗紫色能量液。
无数粗大的能量导管如同血管般从顶部垂落，连接着一个个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培养槽。
槽内，是各种扭曲、拼接、变异到无法形容的怪物。
有些还能看出湮灭战士的轮廓，但身体上却嫁接了大量不属于它们的生物组织或机械义肢，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嘶鸣；有些则完全是一团蠕动的、散发着混乱与终焉气息的肉块，表面不断凸起挣扎的面孔或肢体。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防腐剂、臭氧和腐败有机物混合的怪味，以及一种更深的、源自灵魂层面的亵渎感。
“他在制造……杂交品种？”
一名影堂成员强忍着不适，低声道。
“不只是在制造，”
雨柔的目光扫过那些培养槽，最终定格在实验室最深处，一个被更多能量导管和复杂仪器包围的高大身影上：
“他是在‘玩火’。”
那个身影，正是影骸！
他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黑袍，但袍子下的身体似乎比之前更加瘦削，也更加……不稳定。
他的左手已经完全被一种暗紫色的、如同活体水晶般的物质取代，指尖跳跃着危险的电弧。
他正背对着入口，全神贯注地在一个控制台上操作着，口中念念有词，发出癫狂的低笑。
“……不对，能量配比还是不对……终焉的本质是‘归无’，混沌的本质是‘无序’……如何让‘无序’承载‘归无’？哈哈，快了，就快了……只要找到那个平衡点……”
就在这时，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
那张曾经属于星盟顶尖科学家的脸，如今写满了偏执、疯狂与一种非人的冰冷。
他的眼睛深处，旋转着终焉的黑暗与混沌的混乱色彩。
“哦？有客人来了？”
影骸看清来人，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了一个扭曲而兴奋的笑容：
“还是老朋友？雨柔统领，别来无恙啊？看来我那不争气的‘同僚’没能拦住你们？真是废物。”
他的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嘲讽，仿佛早已料到他们的到来。
“影骸，你的疯狂该到此为止了。”
雨柔缓缓抽出腰间的淬毒短刃，身后的影堂成员也瞬间散开，占据有利位置，武器锁定目标。
“到此为止？”
影骸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张开双臂，展示着他这个亵渎的实验室：
“不，亲爱的雨柔，这仅仅是开始！你们根本不明白，不明白我们面对的是什么，也不明白……你们那位苏沉舟，真正的价值！”
他的目光变得极度狂热，死死盯着雨柔：
“饲主？那个藏身于终焉之心的存在？它确实强大，它的湮灭军团足以横扫已知宇宙！但它也有它的局限，它的计划！”
“重启宇宙？”
雨柔试图套话，同时悄悄打了个手势，让队员开始拷贝实验室数据。
“重启？哈哈哈！”
影骸狂笑：
“那是它的说法！在我看来，那是终极的浪费！将一切归于虚无，再从虚无中诞生新的秩序？多么无趣！而我，找到了更好的方法！”
他指向那些扭曲的造物：
“看到了吗？终焉之力，混沌之力，甚至是那些低等生命形态的生命力……它们并非不能共存，并非不能融合！只要找到正确的‘催化剂’，正确的‘容器’！而我，即将成功！”
他的话语如同毒液，渗入每个人的耳膜：
“饲主选中苏沉舟，可不是因为他是什么狗屁‘希望’！是因为他那独一无二的、源自宇宙本初的混沌本质！混沌，是孕育一切的温床，也能包容一切，包括……终焉！”
“他是饲主计划中，用来承载终焉之心全部力量、完成宇宙重启的——唯一‘容器’！”
这个真相如同惊雷，在雨柔等人脑海中炸响！苏沉舟……是容器？
“至于我？”
影骸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我与饲主？不过是一场交易。它给我提供实验场地和素材，而我，帮它完善它的‘容器’，顺便……寻找替代品。等我成功了，谁是谁的棋子，还不一定呢！”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实验室外围，传来了激烈的能量交火声。
“雨柔！外面发现大量湮灭战士！我们被包围了！是陷阱！”
灵风冷静但急促的声音通过频道传来。
影骸阴恻恻地笑了：
“看来我的‘合作伙伴’不太放心我接待客人啊。可惜，我的研究还没完成，不能陪你们玩了。”
他猛地按下了控制台上的一个按钮。
整个实验室开始剧烈震动，那些培养槽纷纷破裂，里面的扭曲造物嚎叫着爬了出来，扑向雨柔等人。
“撤！”
雨柔当机立断，数据拷贝已完成大半，活捉影骸在对方有准备的情况下已不可能。
“想走？留下点纪念吧！”
影骸狞笑着，那只水晶左手猛地抬起，一道混合了终焉与混沌能量的暗紫色光束，如同毒蛇般射向雨柔。.
这一击快如闪电，蕴含的力量远超寻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苍老却坚定的身影猛地挡在雨柔身前。
是队伍中仅存的那位幽冥族长老。
他怒吼一声，体内沉寂的幽冥之力轰然爆发，形成一面厚重的幽暗护盾。
“轰！”
暗紫色光束与护盾猛烈碰撞，能量激荡，护盾瞬间布满裂痕。
“走！”
幽冥族长老回头，深深看了雨柔一眼，那眼神中带着决绝与托付：
“告诉苏先生……幽冥族……无愧于心！”
话音未落，他整个身体猛地膨胀起来，皮肤下的血管发出刺目的幽光。
他竟是直接逆转了体内所有的能量回路，启动了幽冥族最高禁忌的自爆符文。
“不——！”
雨柔目眦欲裂。
“疯子！”
影骸脸色微变，迅速后退，启动防御力场。
“轰隆——！！！！！”
比之前任何一次爆炸都要剧烈的能量风暴，以幽冥族长老为中心，轰然爆发。
恐怖的冲击波瞬间撕碎了扑上来的扭曲造物，摧毁了实验室大半的仪器和设备，连空间结构都变得支离破碎。
影骸的防御力场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明灭不定，他本人也被震得气血翻腾，狼狈不堪。
而借助这自爆产生的巨大混乱和空间扰动，雨柔强忍着心中的剧痛和滔天杀意，带着仅存的两名队员，以及存储着关键数据和样本的容器，如同离弦之箭，冲出了即将彻底崩塌的实验室入口。
“影骸——！此仇必报！！！”
雨柔充满恨意的嘶吼，在混乱的能量乱流中久久回荡。
外面的灵风也凭借强横的剑势，暂时逼退了包围过来的湮灭战士，接应到雨柔三人，毫不犹豫地启动“暗影之梭”的最大功率，向着要塞方向疯狂逃逸。
身后，是爆炸的火光，是扭曲空间的哀鸣，是影骸气急败坏的咆哮，以及那位幽冥族长老，用生命为星火换来的、染血的真相与未来。
希望的火种再次以生命为代价传递，而深渊的阴影，已然笼罩在“容器”的命运之上。
……
（本 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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