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
乐安轻唤,下意识的想去握穗穗的手,可她忘了自己还拄着拐杖,重心一倾,身体踉跄起来,险些摔倒。
众人下意识伸手,唯被身旁的徐朗淮一把搂住腰,稳稳托住她才站稳。
梁衍站在对面,眉目自始至终都肃然不悦,抽回伸出的手。
连素律看着徐朗淮如今紧张臂弯里的乐安,神情复杂起来。
一旁的蒋夫人看气氛不妙,连忙上前缓和,看向徐朗淮眯起笑眼,声音软和地打圆场。
“阿淮,你是替你母亲来送姨母的吗?”
徐朗淮回过神来,松开搂着乐安的手时,便顺势又扶上了她的胳膊。
“是,姨母,您们出发的实在突然,母亲身子不大好,没法亲自来送,特意让外甥过来,好替她跟姨母道声别。”
他对着蒋夫人恭敬得体,语气诚恳。
“难为你母亲了,你告诉她,让她好生养着,我到了贯州,会与她通信的。”
蒋夫人听得眉眼更柔,神色和晏,刚才那尴尬的气氛被拉回来一些。
梁衍上前一步,并未顾及乐安的腿脚,直接扣住了乐安的手腕,硬生生将她从徐朗淮身边拽了过来。
“蒋叔父,婶母,这是侄儿的小妹平瑄。”
乐安嫌恶的想挣开,手腕却被梁衍攥得更紧。
蒋大人和蒋夫人的目光立刻落在乐安身上,眼神和穆地打量着。
蒋夫人细细地看着乐安的眉眼,又瞅瞅梁衍,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还不向长辈问好。”
梁衍侧目看向乐安,眼神冷冽,催促示意。
乐安眉头微蹙,眸子憎恶地剜了他一眼,她恨梁衍对自己的控制。
她勉强压下心底的火气,转而对上蒋大人和蒋夫人和蔼的眸光,恰到好处的恭顺。
“蒋大人、蒋夫人好。”
“这便是瑄儿啊!哎呀呀,生的这般好看。”
蒋夫人立刻上前,抚上乐安的手,目光温柔地盯上乐安的面庞,欣欣然说着。
“谢夫人。”
乐安扯着微笑,礼貌回着,只是眼底闪过一丝疏离。
“诶,不要夫人夫人的叫,多生分。”
蒋夫人连忙摆了摆手,语气亲昵了几分。
“说起来,你小时候,我可是抱过你的。该随你阿兄一样,叫我们叔父、婶母。”
说着,蒋夫人满面春风地看向梁衍。
“是,叔父,婶母。”
乐安垂了垂眼,轻轻颔首。
“瑄儿这是受伤了?”
一旁的蒋大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视线又划过乐安手中的拐杖和腿脚,眉头蹙了蹙,便微微指向她的腿,语气里带着关切。
“哦,前阵子遭‘歹人袭击’了,断了腿。”
乐安刻意说着,将头转向梁衍一边,饶有深意地看着他,眉目染上一丝憎恨。
梁衍并不看她,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眸中却闪过一丝郁光,一言不发。
乐安没等蒋大人和蒋夫人露出惊讶或关切的神色,便抢先一步开口,带着急切。
“叔父,婶母,可否让我同穗穗姑娘说几句话,道个别?”
她的目光转向站在蒋夫人身后的穗穗,眸中多了分恳求。
蒋夫人瞧着乐安与穗穗对视的神情,怔愣了一下。
不过瞬间,蒋夫人大概明了乐安来此的目的。
蒋大人则是直接对上梁衍的目光,两人视线交汇,仿佛在问 “你是否同意”。
梁衍的眼神依旧深沉,却没显露出反对的意味。
蒋大人见他没什么反应,对着乐安温和地应允了一声“好。”
乐安得到肯定后,用力抽回了被梁衍握着的手腕。
穗穗赶忙上前搀好乐安,开口时,她习惯性地想唤 “郡主”,话到嘴边又飞快地改了口。
“郡…… 三小姐,穗穗扶您。”
她们便往马车后的僻静位置走去,梁衍看着乐安的背影,眸底深邃了几分,却终究没上前阻拦。
两人站定,确认无人打扰后,对视一眼,眼底的伪装卸下,皆露出了一抹无奈又苦涩的笑。
“郡主,都怪我,”
穗穗开口满是自责,眼眶一红。
“要不是为了我,您的腿就不会伤成这样。”
她说着,鼻尖酸涩,满是心疼。
乐安马上摇了摇头,掌心的温度试图安抚她的情绪,示意穗穗别忧心。
“不关你事,明明是我没能力将你留在我身边。”
转而眼底瞬间热了起来,气恼自己不能保护她。
“郡主,您别这么说。”
穗穗连忙打断她,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蒋大人、夫人、和小姐都对穗穗很好。您放心,我往后都不会受委屈的。”
她说着说着,悲伤还是止不住地从眼眶流露出来。
“只是我往后不在您身边了,郡主您一定要好好的,按时喝药,好好吃饭,走路时慢些,夜深天黑别怕……莫在贪凉……”
乐安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关心叮嘱,心底又暖又疼。
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哽咽。
“嗯,我会的。你也定要照顾好自己。”
话刚落,眉心就皱得紧紧的,眸底湿润,一串眼泪倏地从脸颊滑落。
“只是这一别,山高水远的,不知我们还能否再见了。”
乐安看着穗穗熟悉的脸庞,这是陪伴了她十多年的人啊。
穗穗在她眼中,早不是单纯的侍女,而是她的朋友,她的亲人。
她又失去一个爱她的人……
——
马车摇摇晃晃,乐安和连素律同乘,坐在回梁府的马车内。
车幔将外面的天光挡去大半,让整个空间都透着股压抑的沉闷。
乐安身上裹着梁衍送来的氅衣,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她将头埋得很低,眼睛红肿的,整个人都怏怏愁闷的模样,难过极了。
原本以为,在那陌生冰冷的梁府,穗穗的出现,是支撑她,燃起的希冀。
可如今,这唯一的希冀被梁衍生生掐灭,她又成了孤身一人,只觉得愈加形孤影只。
对面而坐的连素律,亦黯然神伤,眼神涣散。
满脑子都是刚才徐朗淮和乐安在一起的画面,让她心下窒息,憋闷。
她自小明明所有人告诉她,她是他未来的妻,可为什么?
空气中凝结着抑郁的气氛,久久不散。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谁也没说话,只有马车颠簸的声响,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阿姐,你喜欢六兄吗?”
忽地,连素律终于像是鼓足了勇气,声音很轻,带着几分颤抖与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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