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夜色如墨,荒野破庙外秋风狂呼而起,砂石枯叶簌簌作响。
狂风惹得庙内烛火猛烈摇摆,火焰明灭,山雨欲来。
金述神色平静,仿佛一切波澜与他无关,可眼底却余留着未散的狠戾。
他怀中的乐安,因着伤口刺痛,与情绪的刺激,眼底泛着病态的潮红,透着森然的破碎感。
梁衍的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处,目光灼灼地落在两人身上,眼波如同出鞘利剑,高喝一声。
“阿瑄!”
乐安闻声,身体微微一僵,缓缓抬起冷意翩飞的眸子,看向门口的梁衍与梁宸。
她的眼神还有些涣散,未从刚才的恨意与快意中抽离,似个被抽出灵魂的美丽木偶。
“轰隆!”
同时,一声震彻天地的巨响,雷鸣如鼓。
随后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夜空,瞬间将破庙内照得亮如白昼,照亮了破庙内每张神色各异的脸。
乐安被这强烈白光下,被突然逼近的梁衍吓到了。
梁衍那张担忧与愤怒交织的脸,透着威严厉色,让她浑身战栗了一瞬,下意识将头往金述怀中缩去。
金述的脸色依旧冷静无波,但眼底已凝结起温柔的暖意。
他赶忙紧了紧揽在乐安腰肢上的大手,掌心的温度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梁衍看着他们这般亲密无间,一双漆黑的眸子中,瞬间闪过一丝危险的精光,胸中的怒火愈发炽烈。
他沉下脸,大步流星地朝着乐安和金述的方向走去。
走到近前,他眼色冷厉,二话不说,一把抓住乐安的手腕,将她从金述怀中猛地拽到自己身边。
“唔……”
乐安被扯拽着那只被划伤渗血的手腕,引痛皱眉闷呼。
金述怀中虚空,见得乐安吃痛模样,他神色紧张地朝乐安迈前一步。
可这个突进的动作,却引得梁衍竖目冷对,他胸中涌动着滔天怒火。
倏尔,梁衍一手挥起,猛地提起剑锋,砍指傲峻而立的金述肩头,禁止他再上前来,触碰乐安。
“右贤王,为何挟持我梁衍的妹妹!”
刹那间,金述身后的苏合眸中寒光一闪,手中的弯刀立刻不甘示弱地抵在梁衍剑锋前,动作快如闪电,担心地喊道。
“主人!”
梁衍身后的梁宸眸光更加凌厉,大步迈前,手中长剑直伸过来,与苏合弯刀对峙,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哗啦!”
在场众人见状,梁衍麾下靖锐军与金述的玄衣卫皆齐齐亮出武器,刀剑出鞘,冷兵器对峙的脆响,与屋外雷鸣交叠。
两方人马临军争锋,空气中弥漫着肃杀清寒的气息。
微弱亮光的黑暗中,天际又闪过一丝‘咔嚓’电光,黑甲被照的凛然冷光。
雷鸣轰轰,听得雨点密集地噼里啪啦落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湿腥气,与庙内血腥味,微弱的烛光晃动,此刻场景透着说不出的冲撞与凶险。
电光照得乐安眼底惨白,眸光震动。
她看着眼前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氛,赶忙伸手抓住梁衍握剑紧绷的手臂,毫不迟疑地急声惊呼。
“阿兄,住手!”
梁衍眉头微皱,眼底闪过轻微诧色。
他看向急切的乐安,满身是伤,又戾色沉沉地瞥了一眼金述,心中又疼又怒,金述竟敢如此放肆。
“右贤王,未免太不将我觐朝放在眼中!竟敢当街拐我觐朝女娘!”
乐安神情紧张,黑瞳幽幽地泛着波光。
她明白,定是梁衍误会了,义愤填膺地辩解。
“阿兄!是金述救了我!”
梁衍闻声愣了一下,沉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波动,但手中的剑依旧没有放下,显然有些不可置信。
他明明看到,自己的妹妹浑身是血地被金述拦腰挟持,那姿态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乐安双眸微动,紧紧向下拽了拽梁衍的衣袖,然后猛地将手指向摔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宁霁,语气坚定。
“是宁霁伤了我,不是金述!”
梁衍和梁宸这才顺着乐安的指向,视线凌厉地落在地上。
刚才他们一心被乐安和金述那诡异的模样震呆住,再加上寻找小妹大半天的急切惊魂,虽注意到地上躺着人,却只当是金述杀的旁人,并未细想。
此刻定睛直直望去,只见那人满身是血地,瘫倒在地上,气息微弱,身下已积起一小滩暗红血泊。
宁霁渺然间,感觉到周围乌央乌央的人影,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艰难地伸出虚弱颤抖的手,朝着梁衍的玄靴摸索而去,口中还含糊地挤出。
“救…… 救……”
话音未落,那只手便霍地垂落在地,再无动静。
破庙内一时陷入死寂,只剩庙外秋雨冷锋凄厉呻唱声,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梁衍瞳孔骤然一缩,目光锐利地扫过地上一动不动的宁霁,迟疑了一下,不确定地开口。
“宁霁?宁太傅之子?”
梁宸神色诧异,立刻收起手中剑锋,快步上前,俯身翻开昏死过去的宁霁,看清他的面容后,转头对梁衍沉声。
“阿兄,是宁太傅之子宁霁……”
梁衍眉宇间瞬间布满厌恶,一个太傅之子,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挟持他梁府的女娘,简直胆大包天!
眸底凌厉的光泽翻涌而出,心中的怒火漫然。
再一瞬,他猛地意识到,宁霁是宁太傅唯一的老来子,宁太傅虽无实权,却辅佐过两任帝王与一位太子,满朝上下对他皆颇为尊崇。
宁霁活着,他梁衍绝不让这欺辱妹妹的浑人好过,必会让其受尽折磨。
可若他死了,定会引发轩然大波,乐安必将遭全朝口诛笔伐。
“死了?”
梁衍一道幽深的目光落在宁霁身上,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复杂。
梁宸再度俯身,将手指探在宁霁的鼻息前,摇了摇头。
“未死,还有气。”
乐安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目光清冷地望向梁衍。
不知为何,眸中的冷意越来越深。
刚才梁衍进门,第一时间不是关心她的伤势,而是质问金述,恐自己与金述过密。
此刻又纠结于宁霁生死,仿佛她的安危反倒成了次要。
一时之间,心间漫过浓浓的怨艾之情,眉眼间的郁色愈发明显。
她看着梁衍,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透着难以言喻的失望。
“宁霁未死…… 只怕等阿兄们来救我,死的便是我了……”
她说着,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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