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件发送出去的那一刻,沈未曦感到一阵虚脱,仿佛所有的力气都随着那串数据流消散了。接下来是漫长的、令人焦灼的等待。每一分钟都像被无限拉长,她时不时下意识地刷新邮箱,查看手机,生怕错过任何来自周铭的回复。
然而,整整两天过去,石沉大海。
没有确认收到的自动回复,更没有只言片语的评价或反馈。周铭那边,一片沉寂。
希望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一点点瘪了下去。沈未曦坐在工位上,看着屏幕上那个已发送邮件的标识,心里一片冰凉。是她太天真了吗?以为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善意,足以让对方冒险介入她这摊浑水?或许周铭根本就没看到邮件,或许他看到了,但权衡利弊后选择了明哲保身,又或许……那善意本身就是一种更精明的算计?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条看似可能的捷径,断了。
与此同时,王经理几乎每天都会来“关心”一下她那个精品酒店项目的进展。
“未曦啊,小组组建得怎么样了?时间不等人啊。”王经理搓着手,眉头紧锁,看似关切,实则施压,“容总那边……偶尔也会问起。”
沈未曦只能回答:“正在协调,有些困难,但我会尽快解决。”
“困难要克服嘛!你现在身份不同了,是‘特别奖’得主,要起表率作用!”王经理语重心长,话里话外却将她架得更高,摔下来也会更惨。
办公室里的氛围愈发诡异。当面是彻底的冰封,背地里,那些窃窃私语和嘲讽的目光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去打印文件,回来就发现电脑被人动过,打开的文档被胡乱修改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字;她去茶水间,原本放在那里的几包她常喝的咖啡伴侣不翼而飞。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不致命,却足够恶心人。
林薇气得要去理论,被沈未曦死死拉住。
“没用的,薇薇。没有证据,只会让她们更得意。”
“难道就这么忍着?”
“忍不了,也得忍。”沈未曦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空洞,“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必须保存实力,应对那个真正的、迫在眉睫的危机——无人可用的项目。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硬着头皮向王经理摊牌,承认自己无法组建团队时,转机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这天下午,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她工位旁响起:“沈……沈设计师。”
沈未曦抬起头,是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女孩,叫夏晚,刚毕业进来不到半年的实习生,平时沉默寡言,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有事吗?”沈未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些。
夏晚似乎有些紧张,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蝇:“我……我听说您在为精品酒店项目找组员……我……我大学时做过类似的课程设计,对酒店空间很感兴趣……如果……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我想试试。”
沈未曦愣住了。她完全没料到,在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的时候,会是这个最不起眼的实习生主动站出来。
她看着夏晚,女孩的脸涨得通红,眼神里却带着一种纯粹的、近乎孤勇的认真。
“这个项目时间很紧,压力会很大,而且……”沈未曦顿了顿,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显,“可能会遇到很多麻烦。”
夏晚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怕麻烦!我……我想跟您学东西!”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
那一刻,沈未曦冰封的心湖,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温暖的石子。哪怕只是杯水车薪,但这丝毫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在此刻显得弥足珍贵。
“好。”沈未曦看着她,露出了几天来第一个真心的、 albeit 极其微弱的笑容,“欢迎加入。”
有了夏晚这个突破口,事情似乎出现了微妙的转机。第二天,另一个平时专注于技术、不太参与办公室政治的资深工程师赵磊,也在私下找到沈未曦,表示如果项目需要技术支持,他可以提供帮助,但明确表示不参与内部纷争。
沈未曦明白,赵磊的加入更多是出于专业角度的考量,但这已经足够了。
一个由她牵头,加上一个实习生和一个技术支持组成的,极其寒酸却也勉强能运转的临时小组,算是磕磕绊绊地成立了。
当沈未曦将小组成员名单报给王经理时,王经理看着那份只有三个名字(包括她自己)的名单,表情像是吞了一只苍蝇。
“就……就这?”他显然很不满意,“这怎么能行?项目量那么大……”
“王经理,目前部门内资源确实紧张,这是我能协调到的全部人手了。”沈未曦语气平静,“我们会尽力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
王经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挥了挥手:“……行吧,你们……好自为之。”
项目启动会开得异常简短和冷清。除了沈未曦、夏晚和远程连线的赵磊,只有王经理象征性地露了个面,其他相关部门的接口人态度敷衍,显然没把这个临时拼凑的草台班子放在眼里。
沈未曦没有在意这些。她将项目任务拆解,分配给夏晚力所能及的部分,自己则扛起了最核心、最繁重的设计主体和方案整合工作。赵磊负责提供结构和技术层面的支持。
工作紧张地开展起来。沈未曦几乎住在了公司,夏晚也被她带动着,常常加班到很晚。赵磊虽然不常露面,但每次沈未曦提出的技术咨询,他都能及时、专业地回复。
在这片被孤立和敌意包围的荒原上,一个小小的、专注于工作的孤岛悄然形成。
沈未曦没有再收到周铭的回复,那封邮件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再无音讯。她也不再寄望于外部援手,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眼前这个艰难的项目中。
偶尔在深夜,她揉着酸涩的眼睛抬起头,会看到夏晚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边还放着画了一半的草图。她会轻轻给她披上件外套,然后继续面对屏幕上复杂的数据和线条。
这条“第三条路”似乎以另一种更艰难的方式开始了。前路依旧迷茫,危机四伏,但至少,她不是一个人在走了。
而那个坐在最高处,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男人,此刻又在想些什么呢?
沈未曦不知道。她只知道,无论他想看到的是她的狼狈,她的屈服,还是她的毁灭,她都不会让他轻易如愿。
荆棘王冠戴在头上很痛,但既然摘不掉,那就让它成为盔甲的一部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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