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湾的夜,被突如其来的战火撕裂。
江淮水师都统韩振亲自坐镇,数十艘快船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对湾区的合围。当信号火箭升空,战鼓擂响,水师官兵如狼似虎地扑向那些停泊在阴影中的大型漕船时,抵抗发生了。
水龙帮的亡命之徒显然没料到朝廷水师会如此精准、迅速地直捣黄龙。短暂的慌乱后,他们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船上的武装负隅顽抗。箭矢破空,火把投掷,兵刃交击声、呐喊声、惨叫声响彻水面,火光将黑水湾映照得如同白昼。
然而,训练有素的正规水师绝非乌合之众的漕帮所能抵挡。战斗并未持续太久,水龙帮的抵抗便被迅速瓦解。大部分帮众或死或俘,几艘试图强行冲卡的货船也被水师战船撞沉或俘获。
当韩振带着亲兵登上那艘最大的漕船,用刀劈开覆盖货物的厚重油布时,饶是久经沙场的他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油布之下,并非预想中的漕粮或普通杂物,而是一捆捆用防水油纸包裹严密、闪烁着冷硬金属光泽的——制式弩箭!还有数十个密封的沉重木箱,打开一看,里面是码放整齐、黑沉沉的铁丸,以及一罐罐用石灰封口的火药!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船舱底部一个隐蔽的暗格中,搜出了几张绘制在羊皮上的、标注着北疆几个关键军镇布防细节的草图!
铁证如山!走私军械,私藏火药,甚至可能通敌卖国!
几乎在韩振控制住局面的同时,一队由慕容翊暗卫和京营精锐组成的骑兵,如同鬼魅般突袭了水龙帮位于江淮的总舵。帮主龙霸天在几名心腹拼死护卫下,凭借密道侥幸逃脱,但其大部分核心成员及往来账册、信件均被截获。
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日夜兼程送入京城。
当这份染着烽烟气息的战报和部分查获的证物被呈送至御前时,整个朝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前那些为漕运弊端辩护、抨击审计司的官员,此刻个个面如土色,冷汗涔涔。尤其是工部和度支司几位官员,更是体若筛糠。
走私军械,资敌叛国!这是诛九族的大罪!谁也没想到,漕运的盖子底下,竟藏着如此惊天动地的罪恶!
萧景睿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弩箭和布防图,年轻的脸庞因愤怒而涨红,他猛地站起身,将战报狠狠摔在御案上:“岂有此理!简直是丧心病狂!水龙帮!还有那些与他们勾结的蠹虫!一个都不能放过!”
“陛下息怒。”慕容翊的声音依旧冷静,却带着冰冷的杀意,“水龙帮不过是一把刀。执刀之人,尚未现身。”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缓缓扫过殿内群臣,尤其在几位神色异常的大臣脸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了始终保持沉默的成国公赵崇身上。
成国公赵崇,开国元勋之后,世袭罔替,在军中人脉深厚,其家族与漕运利益牵扯颇深,其长子更是娶了安亲王的一位郡主。安亲王倒台时,他凭借深厚的根基和及时的“切割”得以保全,但此刻……
“成国公,”慕容翊缓缓开口,“据龙霸天心腹初步供述,水龙帮近年来之所以能迅速壮大,垄断江淮漕运,并胆大包天至此,乃是因有京城贵人暗中扶持,并许以重利。其中往来密信,虽多用代号,但其印鉴纹路……似乎与贵府有些渊源。不知国公,作何解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赵崇身上!
赵崇身躯微微一震,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强自镇定,出列躬身道:“王爷明鉴!老臣世受国恩,岂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定是那帮江湖匪类胡乱攀咬,意图污蔑老臣!印鉴纹路相似者甚多,岂能作为凭证?还请陛下、王爷明察!”
他矢口否认,态度看似恳切,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惧。
“哦?仅是攀咬?”慕容翊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副本,“那这封由龙霸天亲笔所书、记录三年前与‘京城赵爷’会面,并收到巨额银票,嘱托其‘疏通关节,掌控漕运’的信件,也是伪造的了?还有,贵府名下三处田庄,近五年来,每年皆有数万两不明来源的银钱流入,经审计司初步核对,其时间与数额,与水龙帮账册中几笔‘上供’记录高度吻合,这……也是巧合?”
一件件证据被抛出,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赵崇心上。他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灰,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陛下!王爷!”赵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老臣……老臣一时糊涂啊!是那龙霸天巧言令色,以巨利相诱,老臣……老臣只是收了些许孝敬,为他提供了一些方便,绝不知他竟敢走私军械,通敌卖国啊!求陛下、王爷开恩!看在老臣祖上功绩,看在老臣多年为国效力的份上,饶老臣一命啊!”
他避重就轻,只承认收受贿赂,为其提供保护伞,却将走私军械、通敌卖国的重罪推得一干二净。
然而,到了此时,他的辩解已是苍白无力。
萧景睿看着跪地求饶的成国公,眼中充满了失望与厌恶。他想起父皇临终前的嘱托,想起慕容翊的告诫,心中再无半分犹豫。
“成国公赵崇,身为朝廷重臣,世受国恩,不思报效,反与江湖匪类勾结,贪墨国帑,为其张目,致使其胆大包天,走私军火,危害社稷!其罪难容!着,革去赵崇一切爵位官职,抄没家产,押入天牢,交三司会审,严惩不贷!其家族涉案者,一律按律论处!”
圣旨一下,如同最终审判。赵崇彻底瘫软在地,被如狼似虎的殿前侍卫拖了下去。
又一位盘踞朝堂多年的勋贵重臣,轰然倒塌。
朝堂之上,人人自危,噤若寒蝉。谁也不知道,这把由审计司点燃、由摄政王挥下的烈火,下一个会烧到谁的头上。
沈玲珑站在队列中,平静地看着这一切。成国公的倒台,在她意料之中。但她也知道,漕运之弊,军火走私,其根系远比一个成国公更深。龙霸天在逃,那些与北狄往来的“北客”身份成谜,真正的幕后主脑,或许还未完全浮出水面。
退朝后,慕容翊在宫道旁叫住了她。
“做得不错。”他看着沈玲珑,目光中带着一丝赞许,“若非你敏锐洞察,果断行动,此等毒瘤不知还要隐藏多久。”
“此乃臣分内之事。”沈玲珑微微躬身,“只是,龙霸天在逃,北客身份不明,此案……尚未完结。”
“龙霸天跑不了。”慕容翊语气笃定,“至于北客……本王已有些眉目。此事,你暂且放一放。”
沈玲珑心中一动,明白慕容翊可能掌握了更深的线索,但出于某种考量,不再让她继续深入。她识趣地没有多问:“是。”
慕容翊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忽然道:“审计司新规,经此一事,当无人再敢明面反对。你可放手施为。”
“谢王爷。”沈玲珑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慕容翊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沈玲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宫墙尽头,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反而更加沉重。扳倒成国公,只是斩断了一条重要的利益链条,但帝国肌体深处的顽疾,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清除。
审计司的使命,才刚刚开始。
而她脚下的路,依旧漫长而充满未知的危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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