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握了“净心符”的画法后,我练习得更加刻苦。这道符笔画相对简单,但难在“静心”二字。我必须摒弃所有杂念,将心神完全沉入中丹田,让笔尖流淌出的不再是墨水,而是那份安定平和之意。
起初很难。往往画到一半,心思就飘到了夜里的阴风、钱贵的死状,或者道长苍白的脸上,笔下的符文立刻就显得浮躁散乱。但我没有气馁,一次次失败,一次次重来。渐渐地,我能进入那种专注状态的时间越来越长,画出的“净心符”也隐隐有了一丝道长笔下那种圆融的气息。
这天下午,我正对着石板练习,道观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哭喊声。
“清风道长!救命啊!救救我娘吧!”
声音很陌生,是个年轻后生,带着浓重的哭腔。
我心里一紧,看向炕上的道长。他眉头微皱,示意我去看看。
我放下笔,走到院门口。只见一个穿着打补丁粗布衣服、约莫十七八岁的年轻后生,背着个昏迷不醒的老妇人,正跪在门口,磕头如捣蒜。老妇人脸色青紫,牙关紧咬,浑身不住地抽搐,嘴角还吐着白沫。
“怎么回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我……我也不知道啊!”后生哭喊着,“我娘刚才还好好的,在院子里喂鸡,突然就栽倒在地,变成这样了!村里的大夫说是中风,没救了!我听说清风道长神通广大,特意背着我娘从山后李家沟赶来的!求求道长发发慈悲,救救我娘吧!”
中风?我看着老妇人的样子,确实有点像。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极其淡薄的阴冷气息,不像是普通病症。
我犹豫了一下,回头看向屋里。道长隔着门帘,对我微微点了点头。
他这是……让我来处理?
我心里顿时有些发慌。我行吗?我连符都才刚练熟,能应付得了吗?
但看着后生那绝望的眼神,和道长无声的信任,我一咬牙,对后生说:“你先把人背进来,放到院子里阴凉处。”
后生连忙照做。我则快步回到屋里,低声问道长:“道长,您看这……”
“不是中风。”道长声音很低,但很肯定,“是冲撞了阴煞,残留的邪气入体,闭了心窍。你用净心符试试。”
果然是阴煞!我心头一凛。看来,背后那人的手段,已经开始波及无辜的村民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出画符的工具,铺开黄纸,凝神静气,开始画“净心符”。
这一次,我格外专注。心中默念净心咒,笔随心动。许是情况紧急,精神高度集中,这次画符异常顺利,一笔呵成!符成之时,我甚至感觉到符纸上散发出一股清晰的安定波动。
我拿着新画好的符,走到院子里。老妇人依旧抽搐不止,气息微弱。那后生眼巴巴地看着我,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我回忆着道长教我的穴位知识,找到老妇人的人中穴和眉心印堂穴。然后,我将“净心符”轻轻贴在她的额头上,同时用手拇指按压她的人中穴。
“天地清明,本自无心;元气归一,邪祟不侵……”我低声念诵着净心咒,将心神沉入中丹田,努力引导那股微弱的“气感”,通过我的手指,传递到老妇人体内。
起初,老妇人没有任何反应。后生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
我心里也有些着急,但不敢放弃,继续集中精神。
突然,老妇人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长的抽气声!紧接着,她额头上的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小团青烟,消散在空中。而她脸上的青紫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退,抽搐也慢慢停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虽然迷茫,但已经有了神采。
“娘!娘你醒了!”后生喜极而泣,扑上去抱住老妇人。
我也长长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刚才那一刻,我几乎耗尽了所有心神。
老妇人茫然地看着四周,虚弱地问:“我……我这是咋了?”
后生连忙把经过说了一遍,然后拉着老妇人就要给我磕头。
我赶紧拦住他们:“快起来,人没事就好。赶紧带你娘回去好好休息,最近晚上尽量别出门。”
后生千恩万谢,背起已经能微弱说话的老妇人,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后怕,有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力量感。
我第一次,凭借自己学来的本事,救了一个人。
虽然只是驱散了一点残留的阴煞之气,但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我转身回到屋里。道长依旧靠在炕上,但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不同。
“符,画得还行。”他淡淡地评价了一句,“就是手法太糙,耗神太多。以后得多练。”
我知道,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高夸奖了。
“是,道长。”我恭敬地应道。
夕阳的余晖透过破窗,照进屋里。我看着自己因为画符和按压穴位而有些颤抖的手指,心里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修行之路,漫长而艰险。
但至少,我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而这一步,让我看到了黑暗中,属于自己的那点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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