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恋恋不舍地滑过山脊,天色迅速暗沉下来。道观里没有点灯,只有院子四周那层淡金色的阵法光罩,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将渐浓的夜色和山间的寒气隔绝在外。
我坐在冰凉的门槛上,膝盖上摊开着那本《基础符箓真解》。书页泛黄,字迹是古老的竖排繁体,还夹杂着大量玄奥的符箓图形。若是平时,我看上几眼就会头昏脑涨。但此刻,每一个字,每一道符,都像是救命稻草。
道长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地躺在炕上。外面的“五行辟易阵”是我们唯一的屏障。我必须在他醒来之前,或者阵法被攻破之前,尽可能多地掌握书里的东西。
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啃。从最基础的“符头”、“符胆”、“符脚”结构讲起,到不同符箓对应的五行属性、天地灵气引动法门,再到画符时的心境、呼吸、手诀配合……内容浩瀚如烟海,但我没有时间慢慢消化,只能像渴极了的人遇到水一样,拼命地往脑子里灌。
遇到看不懂的图形和术语,我就对照道长之前教我的“净心符”和“小雷火符”,寻找其中的共通之处。手指不由自主地在空中比划着笔顺,心中默念着咒诀。
不知不觉,夜色完全笼罩了山林。阵法光罩成了唯一的光源,将我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山风比往常更大,吹得山林呜呜作响,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偶尔有夜枭凄厉的叫声划过夜空,让人毛骨悚然。
但我此刻的心,却异常地平静。或者说,是一种被巨大压力逼迫出来的专注。恐惧依然存在,但它被更强烈的责任感和求知欲压到了角落。
我看得入了神。书中提到,画符并非简单的图形模仿,而是“以我之精气,合天地之灵气,绘鬼神之形名”。关键在于“诚”与“信”,心诚则灵,信念坚定,方能引动符力。这让我想起之前救治李家沟老妇人时,那种全心投入、心无杂念的状态。
我又回想起道长画符时的样子,那种全身心沉浸、与笔、墨、符纸融为一体的感觉。原来,那不仅仅是熟练,更是一种境界。
就在我似有所悟时,怀里的那块灵石(我后来发现它还在身上,后山掉落的是另一块相似的石头?或是幻觉?暂且不管)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带着警示意味的凉意。
与此同时,院子东南角的阵法光罩,猛地荡漾起一圈明显的涟漪!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撞在了上面!
来了!敌人开始试探阵法了!
我猛地合上书,抓起旁边的柴刀,屏住呼吸,紧张地望向那个方向。
光罩涟漪持续了几息,便缓缓平复。外面依旧是浓重的夜色,看不到任何东西。但那种被窥视、被恶意包围的感觉,却陡然增强了数倍!
我没有冲动地冲出去。道长说过,阵法能挡一时。我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我退回屋里,守在道长炕边,耳朵竖得老高,捕捉着外面的任何动静。
接下来的时间,成了煎熬的拉锯战。
每隔一段时间,阵法光罩的不同方位,就会传来或轻或重的撞击和涟漪!有时是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重物在砸;有时是尖利的刮擦声,仿佛有爪子在撕扯;有时甚至能听到隐隐约约、充满怨毒的咒骂和嘶吼!
对方在用各种方法,试探阵法的薄弱点!
每一次撞击,都让我的心提到嗓子眼。我紧紧握着柴刀,手心里全是汗。那本《基础符箓真解》就摊开在手边,但我已经无法静心去看。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外面的动静和炕上道长微弱的呼吸上。
时间在恐惧和等待中,缓慢地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不知道阵法能撑多久。也许是下一个时辰,也许是下一刻。
绝望和无力感,再次像潮水般涌来。我学的这点东西,在真正的危机面前,还是太渺小了。
我看向炕上道长昏迷中依然紧锁的眉头,想起他拼死布阵时那决绝的眼神。
不!不能放弃!
就算只能撑一刻,也要撑下去!
我重新拿起那本真解,不再试图去理解深奥的理论,而是翻到后面记载的几种最简单的攻击和防护符箓——比如“金光符”、“驱邪符”。我拿出匣子里所剩不多的符纸和朱砂,借着阵法透进来的微光,开始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画这些新符。
笔尖蘸满朱砂,心神沉入中丹田。我不再去想外面的危险,不去想可能的死亡,脑海中只有符文的走势,只有那股想要守护的坚定信念。
一笔,一划。
失败,重来。
再失败,再重来。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符纸上,晕开一小团湿痕。手腕酸麻肿胀,但我没有停下。
不知不觉,窗外天际,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
长夜,即将过去。
而阵法光罩,虽然光芒黯淡了许多,却依旧顽强地存在着。
我放下笔,看着桌上几张勉强算是成功的“金光符”,又看了看窗外渐亮的天色,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一夜,我们守住了。
但我知道,白天的到来,并不意味着安全。
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而我,必须利用这宝贵的喘息之机,让自己变得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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