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渤海，注定无法平静。
当那头如同深海巨兽般的攻击型核潜艇，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无声地破开海面，将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黑色脊背展现在月光之下时，那两艘“幽灵”小组的间谍船上，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这不是演习。
指挥塔上那面在探照灯下鲜红如血的五星，就是最直接的宣判。
姜绵绵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场面给镇住了，但小孩子的恐惧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她看清那艘威风凛凛的“大黑鱼”是“自家的”之后，所有的害怕都瞬间转化为了极致的兴奋。
她激动地拍着小手，小脸蛋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冲着身边的王建国和钱老嚷嚷：“王爷爷！钱爷爷！快看！我们家的大黑鱼！它把那几条不听话的坏蛋鱼给抓住啦！罗青姐姐好厉害呀！”
童言稚语，清脆响亮，在海风中传出老远。
被数十支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刚刚被缴械的“幽灵”小组成员们，听着这句奶声奶气的话，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他们不是输给了这艘突然出现的核潜艇，也不是输给了那艘狡猾的“海鲨”号巡逻艇。
他们是输给了一个正在为抓住“坏蛋鱼”而欢呼雀跃的、七岁的小女孩。
这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让他们感到荒谬和耻辱。
龙振国司令站在潜艇冰冷的甲板上，海风吹动着他花白的头发，那张刻满了风霜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快意与冷酷。他看着那些失魂落魄的特工，又看了一眼远处沙滩上那个还在蹦蹦跳跳的小小身影，心中那股憋了十几年的恶气，终于酣畅淋漓地吐了出来。
什么世界第一的海军，什么无孔不入的情报网。
在华夏的气运面前，你们，算个屁！
……
这场发生在渤海之滨的无声交锋，被严密封锁。但在几天之后，另一场风暴，却以一种更加公开、更加震撼的方式，席卷了全球。
《解放军报》头版头条，用最粗的、几乎要跳出纸面的黑体字，刊登了一篇石破天惊的报道。
【“糖心炮弹”一飞冲天，“拟态皮肤”潜龙入海！我国两大国之重器实现颠覆性突破！】
文章配了两张巨大的、极具视觉冲击力的高清照片。
一张，是戈壁滩上，一枚新型火箭的尾焰喷射出的、带着淡紫色光晕的、完美得如同艺术品的马赫环。那火焰稳定、均匀、充满了力量感，仿佛一根通天的神柱，要将整个苍穹都捅个窟窿。
另一张，则是一片深蓝色的海洋。照片上没有任何舰船，只有一行小字注解：“图为我军新型潜艇开启‘拟态声学阵列’后，在敌方模拟声呐监听下的海洋背景噪音图。”
一张图，是极致的张扬。
一张图，是极致的内敛。
一张是“我看你你看我时很远，你看我我看你时很近”。
另一张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几分像从前”。
这篇报道，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国内的舆论场上瞬间引爆！
“卧槽！卧槽！这个马赫环！兄弟们我人没了！这他妈是人类能搞出来的东西？这稳定得简直反物理啊！”
“楼上的别光看火箭啊！看看下面那张图的注解！‘拟态声学阵列’！‘海洋背景噪音图’！翻译翻译，什么叫惊喜？这就叫他妈的惊喜！意思就是我们的新潜艇，开到你脸上，你都以为是条鲸鱼在放屁！”
“兔子今年是吃了什么十全大补丸？前脚刚在天上搞了个‘糖心炮弹’，后脚就在海里弄了个‘变色龙’？海陆空三军，这是要集体上天啊！”
“泪目了！真的泪目了！想当年银河号的耻辱，想当年大使馆的悲愤！今天！我们终于可以指着鹰酱的鼻子说，大人，时代变了！”
无数的网民在论坛里狂欢，那股压抑了太久的民族自豪感，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化为了冲天的喜悦和骄傲。
而这股狂喜，跨过大洋，抵达彼岸时，就变成了刺骨的恐慌。
五角大楼，一间戒备森严的地下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十几位美军高级将领和情报部门主管，死死地盯着大屏幕上那两张被放大了数十倍的照片，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挫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名负责航天技术评估的四星上将，指着那个完美的马赫环，声音都有些变调，“他们的固体燃料技术，三年前还停留在我们的七十年代水平！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直接跨越到连我们都还没能实现的‘梯度燃烧’和‘能量缓释’阶段？！”
“还有这个‘拟态声学阵列’！”一名海军情报主管，脸色煞白地指着那张“空白”的海洋图，“我们部署在第一岛链的所有水下监听网络，都成了聋子的耳朵！就在三天前，我们的一艘‘洛杉矶级’在东海，与他们的潜艇近距离交错而过，我们的声呐兵，听到的只有一群海豚求偶的声音！上帝啊！那是一艘核潜艇！不是他妈的海洋公园！”
“是间谍！一定是我们内部出了问题！”
“查！给我查！把所有跟这两个项目有关的人，全都给我用测谎仪过一遍！我不相信他们能凭空想出这种天才的设计！他们一定是偷了我们的东西！”
会议室里，充斥着愤怒的咆哮和无能的狂怒。
他们就像一群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不愿相信是对方的技术和运气太好，只能偏执地认为是有人在出老千。
而就在这场混乱的风暴中心，一份印着“绝密”字样的行动失败报告，被悄无声息地放在了主持会议的国防部副部长面前。
报告的标题是：“‘幽灵’行动评估”。
报告的结论只有一句话：“行动小组全员失联，我方最高级别微型窃听器‘石斑鱼’，信号最后出现地点为……目标人物（代号‘缪斯’）手中。”
整个会议室，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刚才的咆哮和愤怒，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们怀疑对方偷了他们的技术。
结果，他们派去偷技术的人，连人带装备，被对方打包一锅端了。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这是把他们的脸按在地上，来回摩擦了三百遍，最后还吐了口唾沫。
耻辱！前所未有的耻辱！
……
外界的风风雨雨，丝毫没有影响到京城一处安静的疗养院。
姜绵绵正坐在柔软的地毯上，面前摆着一份摊开的《解放军报》。她对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不感兴趣，却被那张巨大的潜艇照片给迷住了。
她觉得这个“大黑鱼”实在是太酷了，比她见过的所有玩具都酷。
罗青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站在窗边，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姜绵-绵抱着报纸，噔噔噔地跑到她面前，仰起小脸，指着那张“空白”的海洋图，奶声奶气地问：“罗青姐姐，这个大鱼真厉害，它能找到藏在水底的坏蛋吗？”
罗青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了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上。那双总是像冰一样冷的眼睛里，罕见地，泛起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变的、名为“温柔”的涟漪。
她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报纸上那片深蓝色的“海洋”。
“能。”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足以让任何人信服的力量。
“因为它学会了怎么躲猫猫，也学会了怎么……听墙角。”
而在大洋彼岸，一间阴暗的地下安全屋里。
被解除了所有职务、正在接受内部审查的约翰逊，正像一头困兽，双眼通红地盯着面前那块屏幕。
屏幕上，是他费尽心机才弄到的两份情报。
一份，是“祝融”项目突破前，一个高级别代表团视察戈壁基地的监控录像截图。
另一份，是“深海”项目突破前，几乎是同一批人，视察渤海研究所的港口监控截图。
两张模糊的截图上，都有钱老，有王建国，还有……一个被抱在怀里、看不清面容的小女孩。
一个航天，一个海军。
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领域。
两次颠覆性的技术爆炸。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个小女孩的出现。
一个荒谬到极点，疯狂到让他自己都想发笑的念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轰然劈进了他那几近崩溃的脑海！
他猛地放大那张渤海港口的截图，死死地盯着那个被罗青护在身后的小小身影。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可如果……如果这是真的呢？
约翰逊的呼吸，在瞬间变得无比急促，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了一种近乎癫狂的、混杂着恐惧与贪婪的幽光。
他拿起桌上的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隐藏在黑暗最深处的号码。
“是我。”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我申请启动‘影子’协议。我可能……找到了那个真正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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