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昆仑”计划启动的第三天，钱老和王建国坐在疗养院的凉亭里，
面前摆着一份看似平平无奇的文件——《关于姜绵绵同志社会化成长培育方案》。
“让她去上幼儿园？”王建国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现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恰恰相反。”钱老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把她藏在地下万米深的基地里，固然安全，但那不是养孩子，是养盆栽。我们的国运，不能是一株温室里的花朵，她需要阳光，需要朋友，需要一个正常的童年。”
他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老狐狸般的精光：“而且，我们把目标放在明面上，那些藏在暗处的‘影子’，才会自己跳出来。与其被动防守，不如引蛇出洞。”
王建国沉默了。他明白，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于是，全京城安保级别最高、背景审查最严苛、连蚊子飞进去都要查三代的“红星幼儿园”，迎来了一位背景资料上写着“父母为援非烈士，由国家特殊部门抚养”的转学生。
而“昆仑”小组的最高指挥官，代号“青鸾”的罗青同志，也接到了她军旅生涯中最艰巨、最离谱、最反人类的一项任务——伪装成幼儿园生活老师，代号，“小青老师”。
当罗青从后勤部门领到自己的“新装备”时，饶是她那张万年冰山脸，都出现了一丝裂痕。
没有95式自动步枪，只有一本《小兔子乖乖》的故事书。
没有高强度凯夫拉作战服，只有一件印着粉色小熊图案的可爱围裙。
没有锋利的军用匕首，只有一沓五颜六色、用来教小朋友做手工的塑料安全剪刀。
罗青面无表情地穿上那件让她浑身别扭的粉色围裙，对着镜子，尝试着练习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
她努力地牵动嘴角，结果，一个原本应该充满亲和力的笑容，在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硬生生扭曲成了一个“准备动手，请多指教”的嗜血表情。
一旁的“暗影”队员“毒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又在罗青杀人般的目光中，硬生生把笑憋了回去，憋得满脸通红，差点内伤。
“报告长官！”“毒蝎”强忍着笑意，递过来一份文件，“这是幼儿园的教学大纲，您需要熟悉一下，明天……明天要教小朋友们唱歌。”
罗青接过那份薄薄的纸，感觉比一份S级任务的行动简报还要沉重。
她看着上面那个大大的标题——《两只老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
第二天，红星幼儿园。
姜绵绵穿着一身崭新的小裙子，背着小书包，兴奋得像只刚出笼的小鸟。
她对上幼儿园这件事充满了好奇，但更好奇的是，罗青姐姐当老师会是什么样子？
当她走进教室，看到那个穿着粉色小熊围裙，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很温柔，但浑身依旧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罗青时，姜绵绵终于没忍住，抱着肚子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小青老师好！”她故意拉长了声音，大眼睛里全是促狭的笑意。
罗青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培训资料里的内容，蹲下身，用一种她自认为最温柔的声音说道：“姜绵绵小朋友，你好。以后，要和其他小朋友，好好相处哦。”
她的声音，因为刻意放缓，听起来就像是电影里反派在说“我会让你死得很有节奏感”，吓得旁边一个刚进门的小胖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整个上午，对罗青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教小朋友画画，她画出来的苹果，棱角分明得像手榴弹。
给小朋友讲故事，她用讲作战计划的语气，把《小红帽》讲得像一场“敌后渗透与反侦察的经典案例分析”，听得一群四五岁的孩子昏昏欲睡。
终于，熬到了下午的音乐课。
原定的音乐老师临时拉肚子，园长只好把这个重任交给了“看起来很可靠”的“小青老师”。
罗青站在钢琴前，看着那黑白相间的琴键，又看了看下面几十双天真无邪、充满了期待的大眼睛，感觉自己即将面对一场恶战。
“今天，我们学唱，《小星星》。”她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宣布。
然后，她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一闪一闪亮晶晶……”
那歌声，怎么说呢？
五音不全都是在夸她。那简直就是一种超越了听觉范畴的、直击天灵盖的物理攻击！每一个音符都精准地跑到了它不该在的位置，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堪比魔音灌耳的精神污染。
前排的几个小女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然后小嘴一瘪，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后排的几个小男孩，则是一脸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仿佛听到了什么来自地狱的召唤。
整个教室，哭声一片。
只有姜绵绵，她没有哭。她只是默默地、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仰着小脸，看着讲台上那个一脸“我唱得没错啊为什么是这个反应”的罗青，小脸上写满了纠结。
一曲终了，罗青看着下面哭倒一片的“战场”，陷入了沉思。
姜绵绵实在忍不住了，她跑到罗青面前，拉了拉她的围裙，用一种无比真诚的、带着一丝同情的语气，奶声奶气地说道：“罗青姐姐，你还是去打坏蛋吧，唱歌真的太难听了！”
罗青：“……”
……
音乐课的惨败，让园长对罗青的“多才多艺”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但第二天，体育老师又因为吃坏了东西请假了。看着全园唯一一个身板笔挺、看起来就“很能打”的罗青，园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把体育课也交给了她。
这一次，罗青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主场。
操场上，一群穿着各色可爱运动服的小豆丁们，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好奇地看着他们的新体育老师。
“今天的体育课，我们学习一项新的运动。”罗青的表情严肃，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这项运动，叫做‘匍匐前进’。”
小豆丁们：“？？？”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罗青已经亲自做起了示范。
只见她身形一矮，以一个极其标准、极其迅猛的姿态，瞬间趴在了草地上，然后四肢协调并用，身体像一条贴地滑行的蛇，飞快地在草地上“游”出去了十几米。动作干净利落，充满了力量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杀气。
所有小朋友都看傻了。
园长和几个老师在办公室的窗户后面，也看傻了。
“现在，所有人，跟我学！”罗青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下达了命令。
小朋友们面面相觑，但老师的话还是要听的。于是，红星幼儿园的操场上，出现了堪称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几十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趴在地上，撅着小屁股，哼哧哼哧地在草地上蠕动。有的像毛毛虫，有的像搁浅的鱼，姿势千奇百怪，场面一度非常混乱，但也充满了别样的萌感。
“不对！屁股太高了！容易被敌人发现！”
“手和脚的动作不协调！你想在战场上第一个死吗？”
罗青像一个严苛的教官，在队伍里来回巡视，不断纠正着孩子们的“战术动作”。
园长的血压，已经飙到了一百八。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罗青姐姐，你这里应该再快一点！重心要再低一点！”
只见姜绵绵像一条小泥鳅一样，以一种远超其他小朋友的、甚至比罗青还要流畅丝滑的姿态，从队伍里“嗖”地一下就蹿到了最前面。
她回过头，对着罗青，挥了挥小拳头，一脸得意地进行着“技术指导”：“你看我！这样才对嘛！”
罗青看着那个在草地上爬得飞快，还游刃有余地回头“纠正”自己的小身影，那张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哭笑不得”的表情。
一堂“军事体育课”下来，小豆丁们个个都变成了小泥猴，但出奇的是，没有一个人哭，反而都觉得这个“爬来爬去”的游戏特别好玩，一个个兴奋得小脸通红。
课程结束，姜绵绵噔噔噔地跑到罗青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朵被压得有点蔫的小野花，踮起脚尖，塞到了罗青的手里。
“罗青姐姐，你今天好厉害！”她仰着那张沾着泥土的小花脸，笑得像太阳一样灿烂，“这个，奖励你的！”
罗青低头，看着手心里那朵不起眼的小花，又看了看眼前这张纯粹的笑脸。那颗被训练得坚硬如铁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温柔地撞了一下。
她那总是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而就在这片欢声笑语的背后，京郊的“昆仑”秘密基地里，代号“蜂鸟”的情报分析员，指着屏幕上的一份刚刚传来的加密文件，脸色骤然一变。
“报告长官！”她的声音通过加密线路，清晰地传到了罗含戴着的微型耳机里，“红星幼儿园明天将迎来一位新的转学生，是从海外使馆人员家庭转回来的。”
“有什么问题吗？”罗青的声音恢复了冰冷。
“所有资料都天衣无缝，但是……”“蜂鸟”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在对他进行背景溯源时，我们发现，他乘坐回国的航班信息，有被人为修改过的痕迹。修改手法，和‘影子’协议的行动小组，惯用的信息伪装手法，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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