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蚂蚁的房子**
姜绵绵那句“你的房子，是不是也不开心呀”，一句话，直接刺穿了陆远脸上那张完美的笑容面具。
活动室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陆远猛地松手，脸上的凶狠在零点一秒内变回温和笑意，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小孩子闹着玩呢。”他揉了揉陆安的头，力道却让男孩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他带着妻儿，以无可挑剔的礼貌，提前离场。
回到那栋冰冷的别墅，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所有视线。
陆远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
他没发火，没咆哮。沉默，是比咆哮更可怕的惩罚。他把陆安带进那间纯白的房间，里面除了一张椅子，空无一物。
“坐下。”
陆安顺从地坐下。
“复盘。”陆远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解释你的行为逻辑。为什么破坏模型？”
“它……不完美。”陆安低着头，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错。”苏晚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杯水，递给陆远。她的声音轻柔，话却像刀子一样精准。
“模型是完美的。你的执行程序出现了偏差，被目标的情绪污染了。”
陆远喝了一口水，继续道：“记住，陆安。情绪是最低效的垃圾数据，必须被清除。你的任务，是分析目标，模仿目标，最终取代她。不是让你成为她。”
“你不会‘不开心’。”苏晚蹲下，整理着他一丝不苟的衣领，语气温柔，眼神却冰冷，“你是个工具。工具，只需要精准。”
陆安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明白了，爸爸。妈妈。”
他被独自留在了那个白色的房间里。没有玩具，没有书，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白。
他的脑海里，却反复回响着姜绵绵那句话。
“你的房子，是不是也不开心呀？”
他不懂“开心”。但他知道，掰掉屋顶的那一刻，心里有根弦断了。
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带着破坏欲的……释放。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似乎恢复了正常。
“喜鹊”伪装的专栏作家，在社区咖啡馆的落地窗边，敲击着键盘。她的隐形眼镜屏幕上，正实时播放着对面别墅院子里的监控画面。
“屠夫，目标A（陆安）有异常行为。”
正在社区健身房里，被一群富婆围着请教“核心力量”的屠夫，差点把手里的杠铃丢出去。
“操，他又怎么了？开始手搓黑洞了？”
“不。”喜鹊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他在……模仿。”
画面里，陆安一个人在院子里。他学着记忆中姜绵绵的样子，在草坪上笨拙地打了个滚。
沾了一身草屑。
他愣了一下，似乎对这种“不洁”的状态感到无措。但他没有立刻起来清理。
他趴在地上，看着天上的云。
然后，他发现了一队正在搬家的蚂蚁。
他学着姜绵绵的样子，找来一根小树枝，小心翼翼地，在蚂蚁队伍的旁边，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方框。
“这是……你们的家。”他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合逻辑，毫无意义。
但他就是做了。
就在这时，别墅的门开了。苏晚走了出来。
她看到了趴在地上、浑身草屑的儿子，和地上那个可笑的“蚂蚁房子”。
她没有生气，脸上甚至还带着温柔的笑。
她走过去，拿出湿巾，仔仔细-细地擦掉陆安身上的每一片草屑，每一个泥点。动作机械，精准，像在清理一件贵重的仪器。
“安安，”她的声音轻柔，“工具，是不能弄脏的。”
她看都没看地上的“蚂蚁房子”，拉着陆安，回了屋。
基地指挥中心。
这段监控录像被反复播放。
“苦肉计。”屠夫斩钉截铁地给出结论，“这小子演得太真了！他在故意暴露弱点，想让我们放松警惕，甚至对他产生同情！顶级的心理战术！”
“数据不支持你的结论。”喜鹊反驳道，“你看他的心率和皮质醇水平。在模仿行为中，他的压力指数是近期最低的，甚至出现了微弱的内啡肽波动。他在‘玩’。这是真实的。”
林子轩没有说话，他看着屏幕上那个画着蚂蚁房子的瘦小身影，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发现新大陆的光芒。
“不是陷阱。”他开口了，声音里带着发现新物种的兴奋，“这是一个封闭程序，在接收到强混沌信号后，开始自发产生bUG。他的底层代码正在被污染、改写。他正在从一个‘程序’，进化成一个‘生命’。”
他看向罗青：“他是一个完美的、正在发生质变的……实验样本。”
罗青没说话。
她的视线，死死钉在监控画面上。钉在陆安被苏晚拉走的那一刻。
那个男孩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蚂蚁房子”，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混杂着留恋和恐惧。
罗青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个画面——如果有一天，苏晚那只擦拭“物品”的手，碰到了绵绵……
一股纯粹的杀意，从她心底轰然炸开。
这不是战士的愤怒。
这是野兽护崽的本能。
她猛地站起身。
“去哪？”林子轩问。
罗青没有回头，径直走向门口，声音冷得掉渣。
“去送一份下午茶。”
狐狸想玩游戏。
那她就亲自下场，去看看那只被当成诱饵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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