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痕深处的震颤,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痉挛,缓缓平息。崩塌的岩壁阻塞了来路,也将那场惊心动魄的较量与佛主怨毒的诅咒,一同封存在黑暗深处。
石室内,一片死寂,唯有碎石偶尔滑落的簌簌声,以及四人粗重不均的喘息。
姜小鱼瘫在墨临臂弯里,魂体黯淡得像即将燃尽的余烬,连维持基本形态都显得勉强。强行催动“黄泉行走(伪)”权限,几乎榨干了她最后一丝魂力,若非古佛本源吊着,此刻怕是已然溃散。
【系统深度休眠中……能量汲取效率0.1%……预计恢复时间:未知……】脑海中只有这一条微弱到几乎忽略不计的提示,仿佛随时会彻底断线。
墨临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硬抗佛主随手一击,剑意反噬,内腑受创,脸色苍白得吓人,只是那双握住剑柄的手,依旧稳定。他迅速检查了姜小鱼的状况,喂她服下最后几颗温养魂体的丹药(虽然对魂体效果有限,但聊胜于无),又渡过去一丝精纯却明显后继乏力的灵力,护住她核心魂火不灭。
赤焰挣扎着从岩壁里把自己“抠”出来,啐出一口带着石屑的血沫,他伤势最重,妖皇体魄也经不起这般折腾,气息跌落谷底,但眼神中的凶悍未减分毫。他踉跄着走到那具布满裂纹的水晶棺椁前,踢了一脚。
“妈的,差点被这鬼东西和那老秃驴给坑死!这玩意儿怎么办?”
棺椁中的“圣骸”静默无声,那残缺的骨骼上的裂纹仿佛黑色的蛛网,内部蠕动的黑气变得稀薄了许多,但仍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古老与污秽。
沈青霄勉强拄着木剑站起,少年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深的忧虑。他看向墨临:“前辈,此地不宜久留。佛主虽退,但其麾下势力仍在,若卷土重来……”
墨临颔首,目光扫过狼藉的石室和那具棺椁,当机立断:“带上它,立刻离开。”
“带这玩意儿?”赤焰皱眉,“不嫌晦气?”
“此物关系幽冥宗重大图谋,或许能从中找到线索,知其目的。”墨临解释,同时看向姜小鱼,“而且,她魂体受损太重,需要绝对安全的地方静养。西境已无我们容身之处,必须尽快离开,返回中州或北境再从长计议。”
赤焰看了看气息奄奄的姜小鱼,不再多言,骂骂咧咧地找来些结实的藤蔓(在死亡之痕找到植物也是奇事),与沈青霄一起,小心地将那沉重的水晶棺椁捆扎结实。
墨临将姜小鱼小心地背在身后,用自身残余的灵力形成一个简单的护罩,避免她虚弱的魂体受到外界颠簸和气息侵扰。他能感觉到,姜小鱼的魂体虽然脆弱,但核心处那点融合了古佛本源和誓言印记的光芒,却异常坚韧,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自行汲取着空气中微薄的能量进行修复。
这让他心中稍安,却也更加疑惑。她身上发生的变化,已经超出了常理。
四人(外加一棺椁)沿着来时的险峻小路,艰难地向上攀爬。来时为了隐匿和速度,此刻却显得格外漫长。每个人都带着伤,灵力枯竭,每走一步都异常吃力。
身后崩塌的洞穴深处,似乎隐约传来僧兵和魔像搜寻的动静,但似乎被更严重的塌方阻隔,一时未能追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天光再次刺破死亡之痕上方的阴霾,洒落在他们身上时,四人终于重返戈壁滩。烈日依旧毒辣,但比起地下的阴森死寂,却让人有种重回人间的恍惚感。
“不能原路返回,佛主的人肯定在各个出口设卡。”墨临辨明方向,指向西北偏北,“我记得地图标示,这个方向约三百里外,有一小片绿洲,名为‘苦泉’,是西境边缘最后一个补给点,鱼龙混杂,或许能暂时藏身,并打听消息。”
没有更好的选择。四人拖着疲惫重伤的身躯,再次踏上征程。
三百里,对于全盛时期的他们不过瞬息,此刻却如同天堑。全靠意志支撑。
途中,姜小鱼的意识始终处于半昏半醒之间。她感觉自己仿佛漂浮在一条温暖与冰冷交织的河流上,墨临宽阔的脊背是唯一的依靠。偶尔,她会“听”到一些模糊的、来自那具水晶棺椁的、仿佛无数灵魂哀嚎与低语混杂在一起的噪音,让她魂核悸动。
【检测到……高浓度……残破幽冥印记……试图建立连接……被古佛本源屏蔽……滋……】系统的杂音偶尔会冒出来一下,证明它还没完全“死机”。
终于,在夕阳将戈壁再次染成血红时,一片稀稀落落的绿色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苦泉绿洲。
比想象中更小,更破败。只有几洼浑浊的水塘,一片枯黄中带着点绿意的胡杨林,以及几十间用泥土和胡杨木搭建的低矮房屋。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粪便、劣质酒水和沙尘混合的刺鼻气味。
绿洲里人员复杂,有穿着破烂皮袄的沙匪,有裹着厚重头巾的行商,也有一些眼神麻木、不知来自何处的流亡者。墨临四人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在这法外之地,带着伤、藏着秘密的人太多了。
墨临用几块品质尚可的灵石(几乎是他最后的存货),从一个眼神闪烁的沙匪头目那里,租下了一间位于绿洲最边缘、相对独立的破旧土屋。
将依旧昏迷的姜小鱼安置在屋内唯一的土炕上,设下简单的警戒禁制后,墨临和赤焰几乎同时瘫坐在地,连调息的力气都没有了。沈青霄强撑着烧了点热水,给几人简单处理了一下外伤。
夜色降临,苦泉绿洲并未沉寂,反而多了些喧嚣和危险的氛围。
土屋内,油灯如豆,光线昏黄。
赤焰看着炕上魂光微弱但稳定的姜小鱼,又看了看角落里那具安静却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水晶棺椁,忍不住低声道:“墨临,接下来怎么办?带着这玩意儿,就像抱着个炸雷。”
墨临闭目调息片刻,缓缓睁开眼,目光沉静:“先在此休整三日,尽可能恢复伤势。三日后,无论恢复如何,必须离开西境。此物……”他看向棺椁,“带回玄天宗,交由掌门和长老们处置。”
“玄天宗?”赤焰挑眉,“老子可是妖皇,去你们人族正道魁首的地盘,怕不是刚进门就要被降妖除魔了?”
“我保你无恙。”墨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赤焰盯着他看了半晌,咧嘴一笑:“行,信你一次。”他顿了顿,看向姜小鱼,神色复杂,“这次……真是欠了她天大的人情。老子这誓言,看来是赖不掉了。”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的水晶棺椁,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阴冷的幽冥死气,如同毒蛇吐信,骤然穿透了棺椁的裂缝和墨临布下的简易禁制,并非扩散,而是化作一缕无形的丝线,精准地射向炕上昏迷的姜小鱼!
这气息,与佛主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纯粹!它似乎感应到了姜小鱼魂体中那独特的地府权限与古佛本源,产生了某种“吸引”!
“小心!”墨临和赤焰同时惊觉,但伤势太重,反应慢了一瞬!
那缕幽冥死气已然触及姜小鱼的魂体!
然而,预想中的侵蚀并未发生。
姜小鱼魂体深处,那点得自赤焰的、灼热的“誓言印记”,仿佛被侵犯领地的雄狮,猛地爆发出赤红的光芒!同时,淡金色的古佛本源自主流转,形成一层屏障!
幽冥死气与誓言火焰、古佛金光在她魂体表面激烈碰撞,发出“嗤嗤”的轻响,最终相互抵消、湮灭。
姜小鱼的魂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冲击颤动了一下,眉头(如果魂体有的话)微微蹙起,似乎感受到了不适,但并未醒来。
棺椁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墨临和赤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凝重。
这“圣骸”……是活的?或者说,它残留的意志,依旧能主动行事?
它为何独独对姜小鱼产生反应?
土屋外,苦泉绿洲的夜风呜咽着,卷起沙粒拍打着土墙。绿洲中心隐约传来的喧嚣声中,似乎夹杂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刻意压低的交谈和脚步声,正朝着这片边缘区域靠近。
短暂的安宁之下,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地府考编后,我抓鬼飞升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