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文水县外五十里处,一道道炊烟袅袅升起。
自昨日苏定方派人前往太原后,车队便又向前行进了三十里,之后便停驻在了此地。
此刻,程处弼正站在篝火旁,给一头已经烤的金黄的野猪崽子刷酱料。
旁边,李恪和苏定方两人,正对着那烤的金黄的野猪崽子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程兄,还有多久才能好啊,小弟这口水都快流干净了!”李恪催促道。
看着程处弼那不紧不慢的动作,他真想一把夺过那刷子自己动手。
“着什么急!没听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句话啊?”
程处弼瞥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依旧慢腾腾的。
李恪见状,也只能无奈的撑着下巴,祈祷着时间可以走的快一点。
看着他这番模样,苏定方不禁道:“殿下,要不我让人弄点干粮来,你先垫一垫肚子?”
苏定方原本是好心,但谁知道此话一出口,咱们的蜀王殿下就瞪起了眼珠子。
“老苏,啥意思啊?你是不是琢磨着想先把本王的肚子填饱,待会好独吞烤猪?”
“本王告诉你,休想!”
苏定方:???
这什么脑回路?
他不过是看蜀王殿下饿了,好心提醒一下。
怎么到了对方的嘴里就成了想独吞烤猪了?
“啧啧。”
李恪见他不说话,顿时又阴阳怪气起来。
“本王真是没看出来啊,你老苏浓眉大眼的,这心底的小九九竟然这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混文官的,你也不看看......”
见自己的好心,彻底被当成了驴肝肺,苏定方那是一阵气急。
有心想要回怼两句,但想了想最终还是作罢了。
经过这半个多月的接触,他已经深刻见识到了这位蜀王殿下的嘴皮子功夫。
他这笨嘴笨舌的,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
与其开口自取其辱,还不如老老实实的闭嘴好了。
顶多待会吃烤猪的时候,多吃上两口来一报此仇。
李恪的破嘴一向是得理不饶人,再加上方才受了程处弼的气,这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
逮着苏定方就是好一顿数落。
然而,听着他那五花八门的冷嘲热讽,苏定方却是不为所动。
任凭你如何说,我只当是耳朵边多了一只嗡嗡乱叫的蚊子罢了。
如此一来。
李恪的一番口水攻击,非但没能伤到人家不说,反而还把自己给累的够呛。
但咱们的蜀王殿下,岂是能轻易认输的人?
扯下水囊灌了一口后,便又继续喋喋不休起来。
直到......
“烤猪好了,可以吃了。”
嗖——
声音响起的一刹那,苏定方便看到刚刚还跟个斗鸡似的蜀王殿下,下一刻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眼前消失了。
等再出现时,就已经像个哈巴狗一般蹲在了烤猪跟前。
“你能不能离远一点,口水都快滴上面了。”
程处弼一脸嫌弃的将脸都快贴猪上的李恪,往后拉了拉。
“程兄,先让我来一口,让我来一口先啊!”
李恪一边挣扎着,一边喊着。
那急躁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程处弼怎么亏待咱们的蜀王殿下了。
“着什么急!等一会儿再吃能饿死你还是咋的?”
程处弼一脸黑线的将他推到了一边吼,这才空出手来将篝火上的烤猪,转移到了事先准备好的托盘中。
然后也不理会眼巴巴的李恪,拿着托盘就去了苏定方的面前。
“老苏,尝尝我这烤猪味道怎么样。”
他扯下了一条后腿,塞到了苏定方的手里。
“多谢程公子。”
苏定方笑着接过后腿,余光里隐约还能看到某位正对他怒目而视的蜀王殿下。
似乎是在说:本王都没吃,你老苏敢先吃?
苏定方表示:我老苏当然敢了!
这后腿是程公子给的,有什么不满的,蜀王殿下自去找程公子说去。
这时,程处弼也发现了正气呼呼的李恪,当即笑着将另外一个后腿给了对方。
“行了,你就别搁那斗鸡眼了,刚才不还吵着要吃吗,赶紧吃吧,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哼!”
李恪又瞪了眼苏定方,这才将那后腿接了过去。
见状,程处弼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
李恪这家伙不过是出了趟门,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一般。
完全没有了长安时的小心谨慎不说,反而还处处都透着一股孩子气。
让人是又气又好笑。
哒哒哒——
就在三人享用着烤猪的时候,远方忽然响起一串急促的马蹄声。
“信使回来了!”
三人闻声,急忙转头看去。
只见远处正有一个六人骑队朝着这边打马而来。
“怎么多了一个人?”
苏定方狐疑道。
他派去送消息的小队是五个人,然而现在却多出来一个。
而且看对方的装束,明显不是左武卫的人。
就在他思索着第六人的身份时,骑队已是来到了近前。
六人翻身下马后,骑队的队正便取下了腰间的布包。
“殿下,这里面是黜陟使给您的回信,以及大都督的手令。”
“辛苦了。”
李恪擦了擦油腻的手掌,将布包接了过来。
这时,那队伍中的第六人也跟着上前,朝着李恪行礼。
“下官并州司马,王迁,拜见蜀王殿下。”
李恪和程处弼对视了一眼后,问道:“王司马可是出身太原王氏?”
王迁道:“回蜀王殿下,下官的确是太原王氏之人。”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周围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严肃了起来。
尤其是面前的蜀王殿下,看他的眼神更是直接变得厌恶了起来。
在来之前,他便已经知道文水县这边发生了什么,所以一见此情形,他便知道这位蜀王殿下把他当成来替王源说情的了。
“蜀王殿下容禀。”
王迁拱手,赶忙解释道:“下官和文水县令虽同是太原王氏,但下官出身晋阳王氏一脉,而文水县令则是祁县王氏一脉。”
听到两人并非同一脉后,李恪的脸上这才有了笑容。
“哈哈,王司马幸会幸会,你来的正是时候,咱们边吃边聊。”
看着蜀王殿下前后不一的态度,王迁只能在心底感慨一声。
不愧是皇室中人,这变脸的功夫就是牛批!
等李恪将王迁请到一旁后,程处弼则是笑着将烤猪的猪头切了下来,送给了那名队正。
“你们这一路马不停歇,想必也还没吃饭吧,这猪头拿去分了。”
“多谢程公子赏!”
队正一脸兴奋的接过猪头。
道了一声谢后,便和其余四人分食去了。
等程处弼犒劳了骑队五人后,王迁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条前猪腿。
此时正不顾形象的对着猪腿大啃特啃。
一边啃,还不忘一边夸赞着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烤猪。
“王司马,本王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卢国公三子,太子伴读,太医署太医丞,同样也是让你赞不绝口的庖厨程处弼。”
见程处弼回来,李恪赶忙拉着他向王迁介绍。
王迁听着这一连串的头衔,也是不敢大意,赶忙擦了擦嘴巴起身拱手。
“见过程三公子。”
和苏定方一样,他并没有称呼程处弼的官职,而是直接称呼三公子。
“王司马有礼了。”
程处弼笑着回了一礼,然后便挨着李恪坐了下来。
刚坐下,后者便将房玄龄的回信递了过来。
“程兄,这是房相给咱们的回信。”
程处弼接过后看了一眼,发现房玄龄的回信并不长。
信中,房玄龄表示已经知晓了文水县的情况,命令他和李恪不必押送物资前往太原了。
改为就地对文水县的情况全权处置,至于物资则由苏定方带人押送。
同时,房玄龄还在信中表示,并州比他预想的情况还要糟糕,人手严重不足。
所以除了司马王迁之外,再不会有任何人前来支援。
等看完了房玄龄的回信后,程处弼不禁苦笑的摇了摇头。
“李兄,咱们这是被房相给抓了壮丁啊。”
他们原本的任务,只需要将物资送到太原之后,便可转头回长安去了。
根本不用掺和并州之事。
可现在倒好了,他们非但不能回长安,反而还得留下来干活。
这找谁说理去?
李恪认同的点了点头,“程兄说的是,等回到长安,本王非得在父皇面前告他老房一状不可。”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面上却是没有丝毫的不满之色。
显然,房玄龄如此安排,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有了房玄龄的命令,他便有了全权处置文水县的权力。
如此一来,管他那文水县令是不五姓七望的,照样弄他!
程处弼见状,也没说什么。
方才他也只不过就是吐槽一下罢了。
并没有对房玄龄的安排有什么不满。
接下来,等众兵卒吃完后,车队便再一次朝着太原而去。
只不过,带队的三人就只剩下了苏定方一人。
而程处弼和李恪在收拾一番后,便带着家丁护卫朝着文水县慢行而去。
至于并州司马王迁,则是带着李孝恭的手令直奔折冲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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