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城，北门。
日头西斜，将城墙的影子拉得老长。进出的行人商贩熙熙攘攘，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水与各种货物混杂的气息。守城的兵丁懒洋洋地靠在门洞边，对往来人群爱搭不理。
楚阳站在城门外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下，身影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服，依旧是那副炼气一层的平凡模样，毫不起眼。
看着这座熟悉的城池，他心中波澜不惊。十年间，他无数次从这扇门进出，每一次都带着或深或浅的伤痕，承受着或明或暗的嘲讽。而今天，他回来了，带着足以颠覆这一切的力量。
他没有直接飞入城中，那样太过惊世骇俗。他要一步步走进去，用最“合适”的方式，宣告他的归来。
刚踏入城门洞，一股混杂着劣质酒气和汗臭的热浪便扑面而来。城门内侧旁边，有一处简陋的茶摊，几个敞胸露怀、满脸横肉的汉子正围坐在一起，大声吆喝着赌骰子，正是城中一霸，黑虎帮的几个底层喽啰。为首那个脸上带疤的壮汉，名叫王彪，炼气三层的修为，往日里没少欺辱路过的楚阳，抢他本就微薄的月例。
“买定离手！开！”
“哈哈哈！通吃！”
“他娘的，今天手气真背！”
王彪赢得满面红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碗碟乱跳。他眼角余光瞥见正要低头走过的楚阳，眼睛顿时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乐子。
“哟！这不是咱们楚大天才吗？”王彪站起身，带着几个跟班，摇摇晃晃地拦在了楚阳面前，堵住了去路。他故意把“天才”两个字咬得极重，引来同伴一阵哄笑。
周围的行人见状，纷纷避让开来，脸上带着畏惧和一丝怜悯，却无人敢上前。
楚阳停下脚步，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王彪，没有说话。
王彪被他这平静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以往这废物见到他们，哪个不是瑟瑟发抖，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裤裆里？今天怎么……
他恼羞成怒，伸出粗壮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楚阳鼻子上，唾沫横飞地骂道：“看什么看？废物！几天不见，胆子肥了？听说你被楚家赶出来了？还去了妖兽山脉？命挺硬啊，这都没死成？”
他身后的喽啰也跟着起哄：
“彪哥，跟这废物啰嗦什么？搜搜他身上还有没有油水！”
“就是，看他这穷酸样，估计连个铜板都没有！”
“搜不到钱，揍他一顿出出气也行啊！哈哈哈！”
王彪狞笑一声，大手直接朝着楚阳的衣领抓来：“听见没？废物，自觉点，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再给爷几个磕个头，说不定爷心情好，饶你这次！”
那带着污垢和汗臭的手掌，眼看就要碰到楚阳。
楚阳依旧没有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
就在王彪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他衣领的瞬间——
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如山岳，冰冷如九幽的恐怖气息，以楚阳为中心，微不可察地扩散开来！这气息被控制得极好，只笼罩了王彪等几人所在的方寸之地，外界毫无所觉。
噗通！噗通！噗通！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王彪和他身后的几个喽啰，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恐惧和窒息感！他们感觉像是突然被扔进了万丈海底，无穷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别说动弹，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他们的膝盖不受控制地发软，如同面条一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脑袋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死死按向地面，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呃……嗬嗬……”王彪想要挣扎，想要呼喊，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从喉咙里挤出绝望的嗬嗬声。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压碎了，灵魂都在颤栗！他惊恐万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干净的布鞋，那平淡无奇的身影，此刻在他眼中，却比洪荒巨兽还要可怕！
发生了什么？！这废物……他到底是什么？！
楚阳俯视着跪伏在脚下，如同蝼蚁般瑟瑟发抖的几人，眼神淡漠，如同神灵俯瞰凡尘。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们三息。
这三息，对于王彪几人而言，却比三年还要漫长，每一瞬都游走在生死边缘！
然后，楚阳收回了那缕微不可察的气息压迫。
如同潮水退去，王彪几人瞬间瘫软在地，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看向楚阳的眼神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如同见了鬼一般。
楚阳没有再理会他们，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角的尘埃，迈开脚步，从容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汇入了街道的人流。
直到楚阳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王彪几人才敢稍微动弹，互相搀扶着，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城门洞，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们知道，今天踢到铁板了，不，是踢到神铁了！那个楚阳，绝对不再是他们能招惹的存在！
楚阳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对刚才的小插曲毫不在意。天尊境的气息，哪怕只是一丝，也绝非这些炼气期的蝼蚁所能承受。他没有杀他们，并非仁慈，只是觉得……不配脏了自己的手。
他的目标很明确——城西的坊市。那里鱼龙混杂，消息灵通，也是他感应中，与那“潜龙在渊”命格牵引最强的地方。
然而，他没走多远，在经过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口时，却被人拦住了。
拦路的是三个人，为首的，正是脸色阴沉，带着怨毒之色的楚雄！他身后跟着的，是那两个在妖兽山脉外围退缩的家丁。
楚雄显然是一直在盯着城门方向，就等着楚阳出现。
“楚！阳！”楚雄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眼神如同毒蛇，“你果然没死！还敢回来？！”
楚阳停下脚步，看着气急败坏的楚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为何不敢回来？这青阳城，是你楚雄开的？”
“少他妈给老子装蒜！”楚雄被他这态度彻底激怒，“在执事堂让你侥幸逃过一劫，在妖兽山脉又让你跑了！今天，我看还有谁能护着你！”
他上前一步，炼气五层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试图像以前一样用灵压震慑楚阳。他认定楚阳在妖兽山脉只是运气好，或者用了什么诡计才躲过一劫，本身依旧是那个炼气一层的废物！
然而，他那点可怜的灵压，落在楚阳身上，如同清风拂过山岗，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未能吹动。
楚阳甚至觉得有些无聊。
“楚雄，”他淡淡开口，“我劝你，最好让开。我今天心情尚可，不想杀人。”
“哈哈哈！”楚雄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和他身后的家丁一起狂笑起来，“杀人？就凭你这个废物？你以为你是谁？老子今天就要废了你，看你还怎么嘴硬！”
他不再废话，眼中厉色一闪，并指成刀，火属性灵力凝聚，带着灼热的气息，直刺楚阳的气海丹田！这一下若是击中，足以彻底废掉一个炼气期修士的根基，歹毒至极！
“烈阳指！”
指风呼啸，眼看就要点在楚阳腹部。
楚阳摇了摇头。
他甚至没有动用灵力，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后发先至，如同拍苍蝇一般，轻轻扇了出去。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巷口格外清晰。
楚雄那前冲的身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嘭”地一声撞在巷子的墙壁上，震得墙灰簌簌落下。他半边脸瞬间肿胀起来，浮现出一个清晰的五指印，嘴角溢出鲜血，整个人都被打懵了，眼神呆滞，脑子里嗡嗡作响。
那两个家丁的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楚……楚雄少爷，炼气五层，被……被楚阳一巴掌扇飞了？！
这怎么可能？！
楚阳缓缓收回手，看都没看嵌在墙里怀疑人生的楚雄，目光落在那个两个瑟瑟发抖的家丁身上。
“回去告诉楚云海，”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楚阳，回来了。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去，只留下两个面无人色的家丁，以及嵌在墙里，如同雕塑般的楚雄。
初试锋芒，轻描淡写。
但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青阳城的风，要变了。
（第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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