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侦组的电子物证实验室,灯火通明,如同白昼。赵蕊那台被拆解的主机连接着数台高性能分析终端,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着十六进制代码和经过转换的逻辑信号。技术科的同事已经忙碌了数个小时,眉头越皱越紧。
“主任,程序的自毁机制非常彻底,核心模块在触发后已彻底擦写,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外壳代码。数据包的流向……经过十七个不同国家的代理服务器跳转,最后消失在‘暗河’网络的某个加密节点里。”负责数据恢复的首席技术员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语气带着挫败,“对方的反追踪手段是顶级的,我们……可能需要更专业的外部支援,或者,更多时间。”
时间,恰恰是他们最缺少的东西。凌夜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那些滚动的字符。他能感觉到,心魔在蠢蠢欲动,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多么粗糙的挖掘方式。)心魔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在数据的海洋里用铁锹挖沙,指望找到一颗特定的珍珠?愚蠢。把权限给我,凌夜,让我带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潜泳’。)
一股强烈的、不容抗拒的冲动攫住了凌夜的双手。他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悬停在备用分析终端的键盘上方。苏清月抱臂站在一旁,冷冽的目光扫过技术员们疲惫的脸,最终落在凌夜身上。
“你有办法?”她的问话直截了当。
凌夜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无法解释心魔的存在,但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捷径。“我需要……单独操作这台终端。不受干扰。”
苏清月盯着他看了几秒,那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剖开他的颅骨,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最终,她对着技术员们挥了挥手:“所有人,出去。给他十分钟。”
技术员们面面相觑,但还是依言退出了实验室,关上了隔音门。室内只剩下凌夜、苏清月,以及那几台嗡嗡作响的机器。
(碍事的人走了。)心魔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放松,凌夜,把身体交给我。让你体验一下,信息维度的风景。)
凌夜深吸一口气,放弃了抵抗。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像被温和地推到了副驾驶座,身体的控制权被一股冰冷而精准的力量接管。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随即又凝聚起一种非人的专注,手指如同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在键盘上化作一片模糊的残影。
屏幕上的命令行界面疯狂闪烁,代码以肉眼根本无法跟上的速度生成、执行。防火墙如同纸糊般被绕过,加密协议在某种超越常规逻辑的算法面前层层瓦解。凌夜(或者说,操控着凌夜身体的心魔)没有沿着技术员们追踪的路径前进,而是直接切入底层数据流,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鱼,精准地嗅着那极其微弱的、属于幕后黑手的“信息素”。
(看到了吗?)心魔的声音直接在凌夜的意识中响起,带着指引的意味,并非完全剥夺他的感知。凌夜的“眼前”,不再是冰冷的屏幕,而是仿佛置身于一个由无数流光溢彩的数据洪流构筑的奇异维度。他“看”到代表赵蕊电脑数据的残影,如同被撕碎的星辰,正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拖向黑暗深处。
(跟上那根线。)心魔命令。
凌夜的意识(在心魔的裹挟下)沿着那根几乎无法察觉的数据“丝线”疾驰。穿越层层伪装节点,绕过一个个精心布置的逻辑陷阱。速度太快,周围的景象光怪陆离,仿佛在时间的缝隙中穿梭。凌夜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这是他的大脑无法处理如此高速信息流的表现。
(集中精神!废物!)心魔呵斥道,一股冰冷的力量强行稳住了他几乎溃散的意识。
终于,在那数据洪流的尽头,他们触碰到了一个核心的、被重重加密保护的“信标”。那信标散发着冰冷、非人的气息,结构精妙绝伦,远超现代科技的范畴。
(就是这里!)心魔驱动着凌夜的手指,发动了总攻。无数道虚拟的“探针”如同手术刀般刺向那个信标,试图撬开它的外壳,读取它的核心信息,定位它的物理源头。
然而,就在即将成功的刹那——
一股庞大、阴冷、充满敌意的意识,如同潜伏在深海的巨兽,猛然从信标深处苏醒!它甚至没有进行常规的防御或反击,而是直接化作一道纯粹由恶意和混乱代码构成的“信息风暴”,沿着凌夜(心魔)建立的连接,反扑而来!
屏幕上的所有窗口瞬间被染成不祥的血红色,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实验室的寂静。终端主机发出过载的嗡鸣,机箱外壳甚至开始发烫!
(啧!守护兽!)心魔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甚至是一丝……意外?(反应这么快?看来不是简单的自动化程序!)
凌夜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压力顺着网络连接直冲他的大脑,仿佛有无数根冰针刺入他的神经,试图搅碎他的思维。剧痛让他几乎惨叫出声。
“凌夜!”苏清月一个箭步冲上前,想要切断电源。
(别动!)心魔通过凌夜的嘴发出一声低吼,声音嘶哑非人。凌夜的双手依旧在键盘上疯狂操作,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颤抖。他在与那股反扑的数据风暴进行着肉眼看不见的、凶险万分的搏杀。一道道防火墙被瞬间建立又被更狂暴的力量冲垮,加密算法在百分之一秒内迭代数十次……
这不再是单纯的技术对抗,更像是两个超越常理的存在,在数字领域进行着意识层面的厮杀!
凌夜的鼻孔开始渗出鲜血,太阳穴青筋暴起,视野被血色覆盖。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要沸腾、炸开。
(撑住!)心魔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它在试图反向定位我们!抹除痕迹!)
最后关头,心魔操控着凌夜,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引爆了预先埋设在追踪路径上的几个逻辑炸弹,同时切断了所有连接。屏幕猛地一黑,主机发出一声哀鸣,彻底宕机。
凌夜脱力般从椅子上滑落,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全身,鼻血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绽开刺目的红。剧烈的头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几乎要将他吞噬。
苏清月立刻蹲下,扶住他,冰冷的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额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未散的惊悸。“你怎么样?”
凌夜说不出话,只是剧烈地咳嗽着。
(哼,跑得倒快。)心魔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慵懒,但细听之下,也带着一丝消耗过度的虚弱,(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在它彻底封闭之前,我撕下了一点……碎片。)
凌夜的意识中,浮现出几个残缺的、高速闪回的画面:一个冰冷的、布满服务器机柜的幽暗空间,背景墙上有一个模糊的、如同盘绕巨蛇般的金色徽记……还有一串一闪而过的、残缺的物理地址坐标片段……以及,一个极其短暂的、非人的、带着无尽冷漠的“注视”。
那个“幽灵”,不仅是一个程序,它的背后,存在着一个真正的、强大的意识。
凌夜抬起头,看向苏清月,用尽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们……不是一个人……有一个……‘活’的东西……在守着……”
话音未落,强烈的眩晕感彻底淹没了他,意识沉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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