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数据处理中心的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与尘埃的颗粒，摩擦着凌夜灼痛的喉咙。自我怀疑与杀戮带来的寒意如同附骨之疽，侵蚀着他的意志。夜莺沉默地警戒着，目光偶尔扫过凌夜苍白而紧绷的侧脸，眼神复杂。
就在通道另一端传来重型装备碾压地面的沉闷声响，预示着更强大的“清道夫”即将抵达时，凌夜几乎被血块堵塞的耳机里，突然传来了苏清月清晰、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
“凌夜，夜莺，听好！b6区东侧，编号E-7的废弃货运电梯井！电梯轿厢已被我远程锁定在底层，井壁有维护梯。顶部出口连接城市地下管网维护通道！这是唯一还能通行的路径！”
她的语速极快，背景是更加密集的键盘敲击声和某种设备过载的嗡鸣。
“我会在三十秒后，启动预留的‘蜂群’协议，对b7区及周边所有主动探测系统和武器平台进行饱和式电子干扰！干扰持续时间不会超过九十秒！你们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抵达井底并开始攀爬！干扰结束后，所有系统将重启，并且会触发更高级别的物理封锁！”
九十秒！从他们现在的位置到E-7电梯井，还要下到井底！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路径规划完毕。最优路线计算中……需要穿越两个轻度封锁区。成功率……41.7%。）心魔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依旧冰冷，但凌夜能感觉到它也透着一丝紧绷。连续的极限运算和身体压榨，对它的消耗同样巨大。
“走！”凌夜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强行将那些混乱的思绪压下。现在不是沉溺于自我厌恶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夜莺。
夜莺毫不犹豫地点头：“带路！”
凌夜（在心魔的辅助下）再次冲了出去，速度爆发，但这一次，那非人的冰冷气息减弱了许多，更多的是人类在绝境中迸发出的、带着一丝绝望的韧性。身体的每一处肌肉都在哀嚎，大脑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但他不管不顾。
他们沿着苏清月指引的路线狂奔，利用干扰尚未开始的最后几秒，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两处自动防御炮塔的锁定范围。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和能量武器充能声越来越近。
“……干扰启动倒计时，三、二、一！”
随着苏清月的声音落下——
【——滋滋滋滋——！！！】
一阵极其刺耳、覆盖了所有频段的巨大电子噪音猛地爆发！整个地下空间的深红色警报灯瞬间熄灭，所有自动门禁系统失灵，通道两侧的监控探头镜头无力垂下，那些刚刚锁定他们的防御炮塔也瞬间熄火，炮管耷拉下来！
整个b7区，仿佛在这一刻陷入了短暂的、死寂的瘫痪！
“就是现在！”凌夜低吼，与夜莺如同两道利箭，射向最后一段通道尽头的E-7电梯井！
井口的防护栅栏已经被苏清月远程解锁。两人毫不犹豫地翻身跃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身体在狭窄的井道内急速下坠，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心脏撞击胸腔的轰鸣。
“砰！”“砰！”
几乎不分先后，两人重重落在停留在底层的、积满灰尘的电梯轿厢顶部。巨大的冲击力让凌夜喉头一甜，差点喷出血来。
“上！”夜莺毫不停留，已经找到了井壁上的金属维护梯，如同灵猿般向上攀爬。凌夜咬牙跟上，每一次抬手，每一次蹬踏，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
头顶上方，隐约传来了城市地下管网那特有的、潮湿而沉闷的空气流动声。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他们爬升到一半时，脚下的黑暗深处，传来了电子干扰逐渐减弱的“滋滋”声，以及系统重新启动的、令人心悸的嗡鸣！
九十秒干扰时间，到了！
“快！”凌夜嘶声催促，攀爬的速度再次提升。
下方，电梯井底传来闸门重新闭合的沉重撞击声！紧接着，是能量武器重新充能的熟悉嗡鸣，以及数道向上扫射而来的炽白光束！
“嗤！嗤！”光束擦着他们的脚底掠过，将井壁熔出深深的沟壑。
凌夜和夜莺拼尽最后力气，终于攀上了井道顶部，撞开一个虚掩的、通往地下管网的检修口，翻滚着落入了一条布满粗大管道、弥漫着水汽和霉味的宽阔通道。
几乎在他们落地的瞬间，身后电梯井内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显然是追兵启动了某种自毁或封锁程序，彻底封死了那条退路。
暂时……安全了。
凌夜瘫坐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背靠着粗糙的混凝土管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和血腥味。他浑身都被汗水和血污浸透，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涣散，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那是体力、精神双重透支后的濒临崩溃。
夜莺的状态稍好，但也靠在一旁急促喘息，警惕地注视着通道两端。
就在这时，通道前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清月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她同样脸色苍白，额发被汗水粘湿，显然刚才的远程支援也耗费了她巨大的精力。她手中握着一个便携式信号干扰器，腰间挂着配枪，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环境，最终定格在瘫倒在地、状态极差的凌夜身上。
她快步走近，先是看了一眼旁边沉默的夜莺和凌夜紧紧护在身边的隔离箱（里面是“灵柩”），然后蹲下身，检查凌夜的情况。
“凌夜？能听到我说话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凌夜涣散的目光缓缓聚焦，看到苏清月，他艰难地点了点头，想开口，却只发出一阵沙哑的咳嗽。
苏清月看着他苍白脸上尚未干涸的血迹，空洞眼神深处残留的一丝未曾完全褪去的冰冷，以及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仿佛刚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惨烈气息，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目睹了部分监控画面（在干扰前），看到了凌夜那非人的战斗方式，精准、高效、冷酷得令人胆寒。那根本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虽然能力出众但内心仍有挣扎的年轻检察官。
眼前的凌夜，仿佛被某种东西从内部侵蚀、改造过，只剩下一个疲惫不堪、濒临破碎的躯壳，以及潜藏在躯壳之下、令她感到陌生的冰冷阴影。
“你……”苏清月的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需要立刻医疗援助。”
凌夜摇了摇头，挣扎着想站起来，却险些摔倒。苏清月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触手一片冰凉，还能感受到他肌肉无法控制的细微痉挛。
“先……离开这里……”凌夜的声音微弱却坚定。
苏清月看着他强撑的样子，又看了一眼旁边如同旁观者般的夜莺，一股巨大的忧虑和无力感涌上心头。她成功接应了他们，拿到了关键的“灵柩”，但凌夜身上发生的变化，却像一片更浓重的阴云，笼罩在她的心头。
她扶住凌夜，对夜莺简短地说：“跟我来，车在外面。”
三人沿着复杂的地下管网，向着苏清月预设的撤离点艰难移动。苏清月支撑着凌夜大部分体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冰冷和颤抖，以及那即便在虚弱中，也无法完全掩饰的、源自更深层面的某种非人特质。
她的接应成功了，但这场冒险的代价，似乎远比她想象的要大。凌夜，这个她试图掌控和利用的“变量”，正在以一种令人不安的速度，滑向一个她无法预测的深渊。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都市心谎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