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阴霾被一场夜雨洗刷殆尽,清晨的阳光透过总裁办公室的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锐的光带。王芳坐在办公桌后,程述坐在一旁的会客沙发上,两人的目光都落在对面的赵峰身上。
与几日前那个被绝望和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的形象不同,今天的赵峰,虽然依旧清瘦憔悴,但眼神里多了一丝清明的决心。他面前放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份厚厚的文件。
“王芳,程先生,”赵峰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平稳了许多,“我知道,空口无凭。这是我整理的部分资料,关于那个试图狙击‘墨韵’的联盟,以及他们可能采取的第一步行动——切断你们核心的顶级云锦和缂丝面料供应链。”
他将笔记本电脑转向王芳和程述,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供应链图谱和几家关键供应商的标识,其中两家被醒目地标红。
“这两家,是你们‘墨韵’高端系列最重要的面料来源,几乎不可替代。”赵峰指着屏幕,“对方开出的价码,不仅仅是金钱,还包括帮助他们的子女获取海外顶尖艺术学院入场券的承诺,这击中了那些视手艺传承为生命的老师傅们的软肋。”
王芳的瞳孔微缩。这个情报非常具体,且直击要害,远超她目前掌握的信息深度。这让她不得不开始正视赵峰话语里的真实性。
“你是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的?”程述冷静地发问,带着必要的审慎。
赵峰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因为当年,我的滑雪场项目,就是败在类似的、我毫无察觉的供应链暗桩上。那个信誓旦旦的器材供应商,早就被对手收买,提供的是一批存在致命隐患的索道部件。事故发生后,他们人间蒸发,所有的法律责任和舆论压力都落在了我一个人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那沉重的失败感依旧压在他的肺叶上。
“所以,在恢复记忆后,当我动用过去残余的人脉和资源,刻意去打探与‘墨韵’相关的风吹草动时,我尤其关注供应链这个最脆弱的环节。我的失败经验,让我比一般人更清楚该从哪里嗅到危险的气息。”
他拿起那份厚厚的文件,递向王芳。
“这里面,是我根据已知信息,推演的对方可能发起的四轮攻击路径,以及相应的、基于我自身血泪教训的应对策略建议。包括如何稳定现有核心供应商,如何快速寻找并验证备用渠道,以及……如何在舆论战爆发前,抢占道德制高点,将‘守护非遗传承’的大旗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王芳接过文件,指尖能感受到纸张沉甸甸的分量。她翻开几页,里面是条理清晰的分析、数据支撑,以及一针见血指出潜在风险点的标注。这不像是一个垂死之人的胡言乱语,更像是一份凝聚了深刻洞察与实战经验的商业咨询报告。
她抬起头,看向赵峰。他不再躲闪她的目光,眼神里是坦然,是赎罪般的恳切,以及一种急于在有限时间内倾尽所有的迫切。
“你把这些给我们,”王芳缓缓开口,“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赵峰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我只希望,如果……如果我的这些‘经验’真的能帮到你们,帮到‘墨韵’,那么,请你们相信,我当年的失联,并非出于恶意抛弃。我只是一个……被命运和自身愚蠢狠狠击垮的失败者。”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无尽的悔恨:
“我没有尽到作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这是我一生的污点,无法洗刷。但我希望,在我生命的最后,能用这种方式,告诉念安,她的生父,并非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和废物。他至少……试图用他仅剩的东西,为她和她所在意的世界,做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弥补。”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阳光在移动,空气中的微尘缓缓浮动。
王芳合上文件,将它轻轻放在桌上。那份“真相”的重量,压在她的掌心,也压在她的心头。它没有完全消除过去的伤害,却为那段不堪的往事,提供了一个残酷而悲情的注脚。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沉淀下来,将那些激烈的怨恨,冲刷得淡了一些。
她知道,完全的宽恕很难,但理解和释然,似乎开始有了缝隙。
“这份资料,”王芳最终开口,声音平静,“我们会仔细研究。”她没有说原谅,也没有承诺什么,但这公事公办的态度背后,是一种态度的微妙转变。
赵峰的眼中,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又迅速黯淡下去,化作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他知道,这已经是他能期望的最好结果。真相的治愈力量,正在于它的本身,而不在于能否立刻换来宽恕。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离婚后我一夜暴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