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货架投下的阴影,此刻不再是掩护,反而成了囚禁她的牢笼。那道冰冷刺骨的视线,穿透了层层障碍,牢牢钉在她身上。香香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声音,以及那因为极度恐惧而几乎停滞的心跳。
跑?不可能。在顾言爵的地盘,在他的盛怒之下,她无处可逃。
承认?下场会是什么?像刘总一样被“处理干净”?
电光火石之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她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不能承认偷听!必须找到一个合理的、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就在顾言爵的脚步声带着死亡的节奏,一步步逼近的瞬间,香香猛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她脸上带着惊慌失措,眼神涣散,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连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顾……顾先生!是……是我!”
她刻意让自己的身体微微发抖,脚步踉跄,仿佛随时会软倒在地。
顾言爵在她面前站定,他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里翻涌着的墨色,比这地下室最深的黑暗还要浓重,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杀机。
“林、香、儿。”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每个字都带着冰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身后的助理和另一个黑衣手下,也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如同盯着一个闯入禁地的猎物。
“我……我害怕……”香香的眼泪恰到好处地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她伸手指了一个与刚才偷听位置相反的方向,声音断断续续,“楼上……楼上有人追我……我慌不择路,就跑到了这里……迷路了……”
她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到惊吓、无助逃跑的小白兔形象。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也最不容易被立刻“处理”的理由。一个无心的、意外的闯入者,总比一个蓄意的窥探者威胁要小。
“有人追你?”顾言爵眯起眼睛,显然并不完全相信,“谁?”
“我……我不认识……”香香用力摇头,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他好像……好像想把我带走……”她故意将事情引向可能与刘总“后手”相关的方向,增加自己说辞的可信度。
顾言爵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她的灵魂剥离出来,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香香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觉到,顾言爵的怀疑并没有消散。他在判断,在权衡。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凌迟。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但那股凝而不发的杀意似乎稍微收敛了一丝:“看到什么了?”
来了!最关键的问题!
香香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和表演。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后怕,使劲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这里好黑,我好怕……我只想找到路回去……”
她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完全被恐惧支配、无暇他顾的状态。
顾言爵沉默地看着她梨花带雨、惊惶无助的模样,又瞥了一眼她所指的、与事发地点相反的方向,眼神晦暗不明。
“阿诚。”他忽然开口。
“老板。”他身后的助理立刻应声。
“带她上去。查一下,刚才楼上有谁接近过休息室。”顾言爵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
“是。”
名叫阿诚的助理走上前,对香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恭敬却疏离,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香香知道,暂时安全了。顾言爵虽然没有完全相信她,但至少,他选择暂时不“处理”她。或许是因为她还有“替身”的价值,或许是因为他不想节外生枝,又或许……他对于她这番漏洞百出的表演,还存有更深层次的兴趣?
她不敢再多看顾言爵一眼,低着头,跟着阿诚,几乎是逃离般地朝着电梯走去。直到电梯门关上,将地下室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隔绝在外,她才虚脱般地靠在轿厢壁上,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目标人物对宿主关注度提升8%,当前关注度:33%。行为模式分析:怀疑加深,但暂未采取清除行动。控制欲与探究欲同步提升。警告:宿主处于极度危险边缘。】
关注度达到了33%!香香看着系统提示,心中没有丝毫庆幸,只有更深的寒意。这关注度,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回到一楼的宴会厅,酒会似乎已近尾声。阿诚将她带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便转身离开,显然是去执行顾言爵的命令了。
香香独自坐在沙发上,手中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晚宴包,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但她的内心,却如同被冰水浸过一样,变得异常清醒和冷静。
经过刚才地下室的惊魂一刻,她彻底明白了。在这个男人面前,任何意义上的“攻略”——无论是感情攻略还是心机攻略——都是徒劳且危险的。他那超出阈值的偏执和掌控欲,决定了他不会允许任何脱离他掌控的人或事存在。
她之前试图用“知识”、“小聪明”去破局的想法,在绝对的力量和冷酷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放弃攻略。
她必须彻底放弃“林香儿”这个身份可能带来的任何幻想,回归她最本质的身份——沈香香,一个善于整理信息、寻找秩序和逻辑的图书管理员。
她需要另辟蹊径。一条不属于原剧情,不属于感情套路,甚至可能不属于顾言爵认知范围的路径。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整个宴会厅。那些衣香鬓影,那些虚伪的寒暄,那些隐藏在光鲜之下的暗流涌动……这个世界,这个所谓的“小说世界”,它的运行,除了人物和情节,是否也遵循着某种更深层次的“规则”?
就像图书馆里的书籍,分类、编目、上架,都有其内在的逻辑。
而顾言爵,这个世界的“核心人物”,他的行为模式,他的偏执与掌控欲,是否也存在着某种可以被归纳、分析的“规律”?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她的思绪。
如果……她不再将自己视为剧情中的“角色”,而是作为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和“分析者”呢?如果她不再试图去“改变”顾言爵,而是去“理解”他行为背后的逻辑,并利用这种“理解”,在他制定的规则框架内,为自己寻找生存的缝隙呢?
就像管理员整理书籍,不需要改变书籍的内容,只需要改变它们的排列顺序和呈现方式,就能达到不同的效果。
这个想法让她因为恐惧而冰冷的手脚,恢复了一丝暖意。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不远处的一个角落。苏晚晴正和一个穿着侍应生制服、但气质明显不同的男人低声交谈着什么,神色有些焦急和不耐。那个“侍应生”微微点头,随即迅速隐没在人群中。
苏晚晴……黑衣男人……追她?
香香的心猛地一跳。难道刚才她情急之下编造的“被人追”的谎言,并非空穴来风?苏晚晴真的安排了人对她不利?这就是刘总所说的“后手”?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的处境就更加险恶了。前有顾言爵的怀疑与控制,后有苏晚晴的暗箭伤人。
她必须尽快行动起来!
酒会终于散场。香香跟着沉默不语的顾言爵坐上车返回别墅。车厢内的气氛比来时更加凝滞。
回到那个华丽的牢笼,顾言爵没有再看她一眼,径直上了二楼书房。
香香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了房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阵阵袭来。
但她没有时间休息。她走到书桌前(房间里唯一像样的办公区域),拿出纸笔——这是她之前唯一能找到的、不属于顾言爵控制范围的“工具”。
她需要重新“建档”。不是关于剧情,而是关于“顾言爵”这个人。
她闭上眼,开始在纸上记录:
· 行为模式:高度掌控,厌恶脱离预期,惩罚手段直接且冷酷。
· 核心需求:(推测)秩序,绝对服从,利益最大化。
· 触发警告行为:自作主张,窥探隐私,表现出独立意识。
· 可能的安全区:表现出“恐惧”与“依赖”(需验证),在其划定的“规则”内保持“有用”(定义待明确)。
写着写着,一个更加清晰,也更为疯狂的 plan,在她脑中逐渐成型。
既然“感情”和“心机”都是死路,那么,就用他最无法拒绝的东西——价值——来换取生存权。
不是作为替身的价值,不是作为棋子的价值,而是作为……一个能帮助他维持其“秩序”,实现其“利益”的、特殊的“工具”的价值。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餐厅。
顾言爵坐在长桌主位,看着报纸,姿态优雅,仿佛昨夜地下室里那个冷酷下令“处理干净”的人只是她的幻觉。
香香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沉默地坐下,而是将手中连夜整理、打印出来的一份文件,轻轻地放在了他手边的桌面上。
顾言爵的目光从报纸上移开,落在那一叠A4纸上。
首页抬头,是一行加粗的宋体字:
《关于优化顾氏集团内部信息安全管理及反商业间谍机制的初步建议书》
他拿着报纸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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