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令牌在手,沉甸甸的,既是权柄,更是千钧重担。
林凡深吸一口带着金属腥气和恐慌的空气,将所有的杂念——质疑、嫉妒、期盼乃至刘执事那沉凝的目光——统统压下。此刻,他心中唯有系统提供的方案,以及必须成功的信念。
“张管事!”他目光转向被刘执事点名的那位中年管事,语气急促却不失条理,“请立刻带人前往库房,取断魂藤二十斤、赤阳土五十斤、清心草露三坛、百炼桐油一坛!要快!”
张管事脸上还残留着一丝被一个杂役指挥的愕然与不自然,但瞥见刘执事那冰冷的眼神,浑身一凛,不敢怠慢,立刻点了几名弟子,朝着库房飞奔而去。
“赵铁师兄!”林凡又看向人群外围那个黝黑壮硕的邻居,“劳烦你组织所有丙、丁区空闲弟子,立刻收集所有能用的喷壶、水囊,并就近取用清水,在库房外空地集合待命!”
赵铁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陌生而极具威严的邻居,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好!交给我!”随即扯着嗓子开始呼喝组织人手。
命令一条条发出,清晰而高效。原本混乱的人群,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开始围绕着林凡的指令运转起来,尽管其中不少人脸上还带着将信将疑的神色。
林凡本人则带着另外两名被指派来、懂得基础控火术的弟子,直奔库房旁专门处理药材的“炼药坊”。一进入坊内,他便指挥弟子清理出最大的那口青铜药鼎,升起炉火。
很快,张管事带人将所需材料尽数运到。看着那堆放在一起,药性看似相冲甚至有毒的材料,张管事嘴角抽搐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退到一旁。
时间紧迫,林凡无暇解释。他挽起袖子,亲自动手。
处理断魂藤,需去皮取汁。他手握特制的玉刀,动作快得带起残影,精准地削去褐色外皮,露出内里墨绿色的茎肉,随即将其放入石臼,灵力微吐,将其捣烂,滤出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墨绿色汁液。
处理赤阳土,需研磨成极细的粉末。他双手各持一特制石轮,灵力灌注双臂,石轮飞转,发出低沉的嗡鸣,暗红色的赤阳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细腻如烟的粉末。
清心草露需静置去杂,百炼桐油需文火预热……每一个步骤,林凡都做得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他的眼神专注,动作稳定,没有丝毫误差。那两名负责控火的弟子,原本还有些轻视,但在林凡精准到近乎苛刻的火候要求下,渐渐收起了小心思,全神贯注地配合着。
【系统辅助:材料成分实时监测中…】
【断魂藤汁液活性达标。】
【赤阳土粉末细度符合要求。】
【建议:桐油温度提升至七十度,维持十息。】
脑海中,系统冷静地提供着数据支持,确保万无一失。
当所有前置准备完成,林凡深吸一口气,站到了那口翻滚着热浪的青铜药鼎前。
“入断魂藤汁!”
墨绿色的汁液倒入鼎中,与热油接触,发出“嗤啦”声响,一股更浓烈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让周围几人忍不住掩鼻后退。
“入赤阳土粉!”
暗红色的粉末均匀撒入,与墨绿汁液混合,瞬间剧烈反应,鼎内药液翻滚,颜色变为一种诡异的深褐色,并冒出大量气泡。
“控火,转文火!保持鼎内微沸!”林凡低喝。
控火弟子不敢怠慢,连忙调整灵力输出。
“入清心草露!”
三坛清澈带着清凉气息的草露缓缓倒入,奇异地中和了那刺鼻的气味,深褐色的药液颜色开始向暗红色转变,翻滚也变得平缓。
最后,是百炼桐油。林凡亲自执勺,将预热的桐油沿着鼎壁缓缓注入,同时另一只手不断搅拌,让所有材料充分融合。
半个时辰,在众人焦灼的等待中,仿佛过了数年。
当林凡终于熄灭炉火,示意药成之时,只见鼎内药液已变得粘稠,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红色,表面光泽内敛,散发出的气味变得颇为古怪,不再刺鼻,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令人头晕目眩的“臭”意,连飞过的蚊虫都远远避开。
“这…真能有用?”张管事捏着鼻子,喃喃道。
林凡没有回答,他用特制的玉勺舀起一勺药液,走到炼药坊外。那里,赵铁已经组织起上百名杂役弟子,人手提着装满清水的喷壶或水囊,眼巴巴地等着。
“药液已成,按一比五十的比例,兑入清水,搅拌均匀!”林凡下令,“然后,所有人,以乙字区为核心,向四周喷洒!重点喷洒尚未被严重侵蚀的灵植叶片和根部土壤!注意避开眼口鼻!”
命令传下,众人虽然对这药液的效果心存疑虑,但令行禁止,立刻行动起来。大量清水被运来,暗红色的药液被小心地兑入,一桶桶、一壶壶散发着怪异气味的稀释药液被迅速分发下去。
“行动!”
随着林凡一声令下,上百名杂役弟子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向那片被金色虫云笼罩的区域。他们鼓起勇气,将手中的喷壶、水瓢对准那些肆虐的金蝉和枯萎的灵植,奋力挥洒!
“嗤嗤嗤——!”
药液接触虫群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原本刀剑难伤、法术难侵的蚀脉金蝉,一被那暗红色的药液沾染,坚硬的外壳竟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迅速冒出青烟,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它们疯狂地扭动身体,发出尖锐的嘶鸣,翅膀胡乱扑腾,却再也飞不起来,如同下饺子般从空中簌簌坠落!
更神奇的是,那怪异的气味弥漫开来,仿佛形成了无形的屏障,尚未被药液直接喷到的金蝉,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惊恐万分地振翅高飞,拼命想要远离这片区域!
药液落在枯萎的灵植上,则迅速渗入土壤,并无任何腐蚀迹象,反而那被侵蚀的灵脉似乎得到了滋养,停止了继续恶化。
有效!立竿见影的有效!
第一批喷洒药液的区域,金色虫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地面上堆积起一层厚厚的金蝉尸体。原本令人绝望的“沙沙”啃噬声,迅速被金蝉垂死的嘶鸣和弟子们惊喜的欢呼所取代!
“死了!它们死了!”
“快看!虫子跑了!它们怕这药水!”
“神了!林师兄这药液神了!”
“快!继续喷!别让它们跑了!”
希望如同野火,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绝望。越来越多的弟子加入喷洒的队伍,干劲十足,呼喝声、泼洒声、金蝉坠落声汇成一片。
金色的死亡潮水,在暗红色药液的冲击下,节节败退,不断收缩。
两个时辰后。
当最后一片被虫害侵蚀的区域被药液覆盖,最后几只顽抗的金蝉在嘶鸣中坠落,整个灵药园,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
原本遮天蔽日的金色虫云彻底消散,只留下满地狼藉的虫尸和大量枯萎的灵植,证明着刚才那场灾难的真实与恐怖。但更重要的是,虫害被控制住了!蔓延的势头被硬生生扼制!所有尚存生机未被彻底侵蚀的灵植,都保住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扔下了手中的喷壶,振臂高呼:“我们赢了!”
紧接着,如同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劫后余生的痛哭声、激动无比的呐喊声,轰然爆发,直冲云霄!
“赢了!虫害退了!”
“林师兄!是林师兄救了我们!救了药园!”
“林师兄!!”
无数道目光,炽热、感激、崇拜、敬畏,如同聚光灯般,瞬间聚焦在那个站在炼药坊前,脸色因灵力与心神消耗过度而显得有些苍白,身形却依旧挺立的少年身上。
赵铁冲过来,激动地狠狠拍了林凡的肩膀一下,咧着大嘴,却说不出话来。张管事等几位管事,远远站着,眼神复杂无比,最终都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刘执事不知何时来到了近前,他看着眼前欢呼的人群,看着那满地的金蝉尸体和得以保全的大片药田,最后,目光落在林凡身上,那常年冰封的刻板脸庞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缓缓吐出两个字:
“很好。”
林凡感受着体内几乎被掏空的虚弱,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欢呼,看着那一张张由绝望转为狂喜的脸庞,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巨大的成就感,如同温泉般涌遍全身,冲刷着所有的疲惫。
他做到了。凭借自己的力量(和系统的辅助),挽救了这场浩劫。
然而,在这巨大的荣耀与声望如潮水般涌来的时刻,林凡心中却异常清醒。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突如其来的名声,固然带来了认可与地位,但恐怕也会将他推向风口浪尖。那离去的周焱,那暗中可能存在的嫉妒,还有宗门内更多未知的目光……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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