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雪悄然降临,细碎的雪花贴在夜屹公司大厅的玻璃幕墙上,旋即融化成水痕。沈屹站在窗前,注视着这转瞬即逝的美景,左耳里的世界一如既往地寂静。
“沈总,会议室准备好了。”助理的声音从他右侧传来。
沈屹转身,对年轻的助理点头微笑:“谢谢,我马上过去。”
今天是新产品“睿听”助听系统的最终评审会。这个项目源于沈屹自身的听力障碍,是他术后亲自推动的研发方向。与传统助听器不同,“睿听”采用了一种创新的神经信号模拟技术,旨在为重度神经性耳聋患者提供更自然的声音体验。
走进会议室,研发团队已经就位。沈屹在长桌一端坐下,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确保自己的右耳朝向大部分与会者。
“开始吧。”他平静地说。
项目负责人李工开始演示,沈屹专注地听着,偶尔提出问题。会议进行到一半时,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这是术后偶尔还会发作的症状。他不动声色地扶住桌沿,深吸一口气,等待这波不适过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白夜走了进来。他没有打扰会议,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目光落在沈屹身上,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沈屹对他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没事。这种默契无需言语,三个月来的康复期已经让他们学会了用最细微的动作交流。
演示结束后,沈屹提出了几个关键的技术调整建议。“我们需要考虑老年用户的操作便利性,”他指出,“特别是那些同时有视力衰退或手部震颤的用户。”
会议持续了两小时。结束后,团队成员陆续离开,白夜才走上前来。
“你脸色不太好,”他轻声说,手指轻轻碰触沈屹的手腕,测量他的脉搏,“眩晕又发作了?”
沈屹没有否认:“只是轻微的,已经好了。”
白夜的眉头微蹙,但没有多言。他知道沈屹厌恶过度的担忧,就像知道自己常常担忧过度一样。
“下午的安排是什么?”白夜转换了话题,手臂却依然轻轻环着沈屹的腰,支撑着他的重量。
“两点与仁和医院的远程会议,讨论‘睿听’的临床试验方案。”沈屹靠在他的臂弯里,短暂地允许自己依赖这份支撑,“然后去听力康复中心做训练。”
白夜点头:“我送你去。”
午饭后,沈屹在办公室小憩,白夜则处理积压的文件。一点五十分,他轻轻唤醒沈屹,递给他一杯温度刚好的咖啡。
“我查阅了李主任推荐的几篇文献,”在去康复中心的车上,白夜说,“关于单侧听力丧失者的空间定位康复。有一些新的训练方法,我们可以尝试。”
沈屹注视着车窗外的雪景:“你不需要把所有业余时间都花在研究我的病上,白夜。”
“我知道,”白夜的手越过排挡杆,轻轻握住他的,“但我想这么做。”
听力康复中心的训练室很安静,各种先进的设备排列在四周。沈屹的康复师是一位年轻的女士,姓周,专业而温和。
“今天我们来尝试一种新的训练,”周康复师说,“结合视觉和残余听力的空间定位练习。”
训练过程中,沈屹需要戴上特制的眼罩和耳机,仅凭右耳的听力来判断声源的位置。这对正常人来说简单的任务,对他却异常困难。
白夜坐在训练室角落,默默观察着。他看到沈屹因判断错误而微微蹙眉,看到他反复尝试时的专注,看到他最终成功时的细微笑意。每一个表情都牵动着他的心。
训练结束后,周康复师与沈屹讨论进展。
“你的大脑正在慢慢适应单侧听力的状态,”她说,“空间定位的准确率比上周提高了15%,这是很好的进步。”
沈屹点头:“但反应速度还是不够快。”
“这需要时间,”康复师理解地微笑,“大脑神经重塑是一个缓慢的过程。重要的是,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回公司的路上,沈屹异常沉默。白夜能感觉到他的沮丧,那种属于顶尖专家的自信被身体局限挑战的挫折感。
“想去吃点甜食吗?”白夜试探地问,“你喜欢的法式甜品店推出了冬季限定款。”
沈屹摇头:“回公司吧,我还有一些文件要处理。”
到达公司停车场,沈屹先下了车。就在他走向电梯时,一辆车突然从拐角处快速驶来。由于左耳听力丧失,沈屹没有及时听到引擎声,等他注意到时,车子已经近在咫尺。
“沈屹!”白夜的惊呼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将他拉回,沈屹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车子擦着他们的衣角驶过,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道歉。
白夜的手臂紧紧箍着沈屹,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因恐惧而嘶哑。
沈屹从他怀中抬起头,看到白夜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惊恐,那不仅仅是对刚才险情的反应,更是长期积累的焦虑的爆发。
“我没事,”沈屹轻声安抚,手抚上他的后背,“只是意外。”
白夜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呼吸,但手臂依然没有松开。“我们回家吧,”他突然说,“今天不再工作了。”
沈屹想反对,但看到白夜眼中的余悸,点了点头:“好,回家。”
回到公寓,白夜为沈屹泡了茶,然后坐在他身边,沉默地握着他的手。窗外,雪下得更大了,整个世界被一层纯白覆盖。
“我很害怕,”良久,白夜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每一天,我都在害怕。”
沈屹转头看他:“怕什么?”
“怕你受伤,怕你生病,怕那个肿瘤会回来,”白夜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怕我最终还是会失去你。”
沈屹的心因这番坦白而疼痛。他知道白夜的恐惧,却从未听他如此直白地承认。
“今天在停车场,当我看到那辆车冲向你的那一刻...”白夜的声音颤抖,“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停止了。就像...就像回到了手术那天,在等待区里的感觉,每一秒都是煎熬。”
沈屹放下茶杯,转身面对他:“白夜,看着我。”
白夜抬起眼,那双总是充满力量和决断的眼睛,此刻盛满了脆弱。
“我不会轻易离开你,”沈屹一字一句地说,确保每个字都清晰无误,“我经历了手术,我正在康复,我适应着新的身体状况。我做这一切,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白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但万一...”
“没有万一,”沈屹打断他,“生命本身就是不确定的。我们所能做的,就是珍惜拥有的每一刻。就像现在,此刻,你和我,在一起。”
白夜深深地看着他,然后缓缓倾身,将额头抵在沈屹的肩上。这个姿态如此脆弱,与平日里那个掌控一切的白夜判若两人。
“我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种恐惧,”他低声承认,“它像影子一样跟着我。”
沈屹轻抚他的头发:“也许我们不需要完全摆脱它。也许我们只需要学会与它共存,就像我学会与单侧听力共存一样。”
那天晚上,他们相拥躺在沙发上,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雪光映照室内。沈屹的头靠在白夜胸前,听着那平稳的心跳,感受着那份真实的温暖。
“我一直在想,”白夜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也许我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沈屹微微抬头:“认真的?”
“嗯,”白夜的手指缠绕着沈屹的发丝,“我不能让这种恐惧影响我们的关系。你为我学会了信任,我也应该为你去面对自己的问题。”
这个决定让沈屹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他知道这对白夜来说是多么大的一步——承认自己需要帮助,愿意向陌生人敞开心扉。
“我为你骄傲,”沈屹轻声说,“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白夜的手臂收紧了些:“有你在,我什么都敢面对。”
第二天,白夜真的预约了心理医生。第一次咨询回来后,他显得疲惫但平静。
“医生说我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晚餐时,他告诉沈屹,“源于你的手术和康复过程。那些恐惧和过度警觉是典型的症状。”
沈屹握住他的手:“治疗需要多久?”
“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白夜微笑,那笑容中有释然,“但医生说预后很好。重要的是,我迈出了第一步。”
随后的几周里,沈屹注意到白夜的微妙变化。他依然关切,但不再过度反应;依然守护,但不再试图控制。心理治疗给了他新的工具来管理自己的焦虑。
与此同时,沈屹的康复也在稳步推进。他逐渐适应了单侧听力的生活,学会了通过微妙的视觉提示和身体语言来弥补听觉上的缺失。在公司,他设计了一套工作流程,确保自己在会议中不会错过重要信息;在手术训练中,他发展出了新的空间感知方法。
一个周日的清晨,沈屹醒来时发现白夜已经起床。他走出卧室,闻到厨房传来的香味。
“早餐马上好,”白夜回头对他微笑,“今天有什么计划吗?”
沈屹在餐桌前坐下,看着白夜忙碌的背影:“我想去试试驾驶。”
白夜的动作停顿了一瞬,然后继续翻着煎锅里的鸡蛋:“好,吃完早餐我陪你去。”
这个简单的“好”字,包含了多少努力和成长,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早餐后,他们来到小区后方的空地,那里周末几乎无人。沈屹坐进驾驶座,调整后视镜,白夜坐在副驾驶位,系好安全带。
“准备好了吗?”沈屹问,声音平静。
白夜点头,手指微微蜷缩,但表情镇定。
启动引擎,沈屹缓缓踩下油门。车子平稳地前进,他谨慎地注意着四周,头部微微转动以弥补左耳的听觉盲区。转弯,倒车,停车,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稳定。
二十分钟后,他将车停回原位,关闭引擎。
“怎么样?”他转向白夜。
白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出释然而骄傲的笑容:“完美。”
那一刻,阳光正好穿过车窗,照在两人身上。沈屹看着白夜眼中的信任和爱意,感到一种深沉的平静。他们都在康复的路上,以不同的方式,为了彼此,也为了自己。
回家的路上,白夜牵着沈屹的手,雪后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下周是白氏的慈善晚宴,”白夜突然说,“我想我们应该去。”
沈屹有些惊讶:“你确定?”
“嗯,”白夜点头,目光坚定,“是时候让所有人看到,我们很好,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好。”
沈屹微笑起来,握紧他的手:“那就一起去。”
雪花又开始飘落,轻轻落在他们的肩头,像是对新生的祝福。前方的路还很长,但此刻,牵着彼此的手,他们都相信,没有什么困难是不可逾越的。
【小剧场】
林晓阳:“墨哥,白总最近整个人气质都柔和了,居然会主动给我们带早餐!”
陈墨:“从精神医学角度,系统的心理治疗能有效缓解焦虑症状,改善人际关系。”
林晓阳:“说人话!”
陈墨:“谈恋爱加看病,效果顶呱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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