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视角)
我从未想过,我的生命里会出现这样一个人。
他像一颗闯入既定轨道的流星,携着毁灭与生机,以最不容置疑的姿态,撞碎了我所有精心规划的未来,然后,在那片废墟之上,强行塞给了我一个……始料未及的,却又让我无法舍弃的现在。
白夜。
最初,他只是一个名字,一个档案上干净得过分,却又处处透着违和的“天才学者”。
庆典刺杀现场那个失传的古兵法破绽,像是一个优雅的挑衅,一个专门留给我的谜题。
我几乎能想象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对手,带着怎样一种冷静而自负的神情,布下这个局,等着我入瓮。
于是,我顺水推舟,将他留在了“深蓝号”。
与其让一个未知的威胁游离于视线之外,不如放在眼皮底下,看得分明。
我自认洞察人心,掌控全局。
我看穿了他学者伪装下的锐利,感受得到他温和表象下的冰冷。
我知道他别有目的,知道他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稍有不慎便会反噬己身。
但我自信能驾驭他,利用他的才智,榨干他的价值,然后在必要时,亲手了结这个隐患。
这是最合理,也最符合我身份的选择。
直到那次空间共振。
当导航官绝望地报告稳定力场过载,引擎故障,我们被无形的宇宙之力拖向毁灭时,我脑中瞬间推演了无数方案,结果都是死路。
那种无力感,如同冰冷的太空,浸透骨髓。然后,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统帅!不能用引擎硬扛!”
我至今仍清晰地记得他当时的眼神。
不是慌乱,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极致冷静下的疯狂,冰蓝色的眼眸里燃烧着某种……仿佛能撬动规则的光芒。
他提出的那个的理论,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
信任他吗?在那生死一线的关头,将整艘战舰数万人的性命,押注在一个我明知是间谍的人提出的、近乎荒诞的方案上?
我的理性在嘶吼着拒绝。
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一种源于直觉的、近乎本能的冲动,让我在那电光火石间,做出了连自己都惊讶的决定。
“照他说的做!”
那一刻,我选择的或许不是信任“白夜博士”,而是信任那双眼睛里的决绝与智慧。
我赌的,是一个可能性,一个超越我现有认知的、打破绝境的可能性。
他做到了。
当舰体停止剧震,空间恢复稳定时,我看着他微微喘息、却依旧挺直的背影,心中第一次对这个“棋子”产生了超越利用价值的情绪——一种名为“欣赏”,甚至带有一丝“忌惮”的复杂情感。
我开始给他更多的权限,将他拉入更核心的圈子。
一方面是为了更有效地利用他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一种更深入的试探。我想知道,这层伪装之下,究竟藏着怎样的灵魂。
我们在战略推演上争执,在数据分析中默契。
他的思维如同最锋利的解剖刀,总能精准地切入问题的核心,角度刁钻,却又往往直指要害。
与他博弈,如同与另一个自己下棋,惊险,刺激,酣畅淋漓。
我发现自己开始期待与他的每一次交锋,期待看到他冰蓝色眼眸中因为某个精妙思路而亮起的光芒。
那是一种智力上的共鸣,一种站在同一高度才能体会到的愉悦。
这很危险。
我知道。
一个统帅,不该对一个身份不明、意图叵测的间谍产生这种类似于“知己”的感觉。
但我无法控制自己思维的轨迹,就像无法阻止引力对天体的吸引。
然后,是那场针对他的刺杀。
当我通过“烛龙”看到他生命信号微弱,赶到那条昏暗廊道,看到他倒在地上面无血色的样子时,一种陌生的、尖锐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
那感觉来得太快,太猛烈,甚至超过了我得知被四艘“冥府级”锁定时的凝重。
我亲手处理了他的伤口,感受着他皮肤冰凉的触感,心中那股无名火与后怕交织翻腾。
他怎么能如此不小心?他怎么能……让我体会到这种近乎失控的情绪?
更让我心惊的是廊壁上那串刮痕。
我认得那密码,源于我早年对星耀帝国冷门历史的研究,以及……一些更深层的、不为人知的渊源。那是帝国暗卫在绝境中传递的信息,既示警,也隐含着一丝对特定对象的、极其有限的托付。
他在失去意识前,向我传递了这样的信号?
这让我更加困惑。一个间谍,为何会在生死关头,向他理应欺骗和对抗的对象,流露出哪怕一丝丝的“信任”?
我将这解读为“通用符号”,是一种不动声色的试探与安抚。
我必须维持表面的平静,不能让他看出我识破了更多。但内心的波澜,却已无法平息。
“冥府级”的出现,将一切推向了高潮。
当那四道毁灭光束锁定我们时,我几乎已经看到了结局。
我做好了与舰同亡的准备,这是我的责任,我的归宿。
然而,他再次站了出来。
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强行接管了能源权限,操控着“深蓝号”跳起了那场疯狂而绚烂的“死亡之舞”。
我看着他在控制终端前手指翻飞,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血迹,却依旧稳得像山。
那一刻,我心中涌起的,不仅是震撼,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我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失去他。
当他喷出鲜血,软倒在我怀中,我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也随之崩塌了一角。
我守在他的医疗舱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度秒如年。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比面对千军万马更让人挫败。我命令他活下来,近乎偏执地相信他必须活下来。
不仅仅是因为他救了我,救了“深蓝号”,更是因为……我无法接受他就这样消失。
当他终于醒来,用那双迷茫的冰蓝色眼眸望向我,轻轻叫出我的名字时,那股失而复得的狂喜,几乎将我淹没。我紧紧握住他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的存在。
我知道,有什么东西,从那一刻起,彻底改变了。
我带他回到首都星,将他安置在我的官邸。
美其名曰“保护”和“便于工作”,实则是我无法忍受他离开我的视线。我害怕那个隐藏在阴影中的“清理者”势力再次伤害他,更害怕……他某一天会像出现时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
我看着他挣扎在噩梦与过往的阴影里,看着他因为信念崩塌而迷茫。
我的心会跟着揪紧。我开始学着去做一些超出“统帅”职责范围的事情——在他被噩梦惊醒时,笨拙地给予拥抱和安抚;在他陷入沉默时,找些他可能感兴趣的课题或工作,试图将他拉回现实;甚至……在他与我就某个政策争论得面红耳赤时,虽然表面冷硬,内心却会因为他重新燃起的活力而感到一丝隐秘的欣慰。
我发现,我越来越在意他的情绪,他的健康,他的一切。
我会注意到他今天多喝了一口汤,会察觉他眉宇间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会因为他一个无意识的、放松下来的小动作而心情愉悦。
这完全不符合我的行事准则。感情用事是领导者的大忌。
我曾以为我早已将个人情感剥离,只剩下冰冷的理性与责任。
可面对他,所有的准则都在失效。
当他提出要公开身份,以自身为饵,进行那场自杀式的豪赌时,我前所未有的暴怒了。
那怒火源于恐惧,源于一种即将失去最重要的珍宝的恐慌。我几乎是用吼的,再次强调了他的命属于我,不准他擅自处置。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失态。
而他,似乎被我的反应震住了,最终,选择了妥协,将主导权交还给我。
那一刻,我清晰地认识到,他对我而言,早已不是“棋子”、“盟友”或者“重要的资产”。
他是白夜,是那个能牵动我所有情绪,让我甘心打破所有原则的人。
在最终决战前,在那间弥漫着绝望与决绝的议事厅里,当他举起“裁决”,准备与奥古斯都·莫尔同归于尽时,我启动了那套理论上几乎不可能成功的干扰程序。
那是我为他准备的,唯一的生路。赌上一切,包括我的未来,只为了换他一线生机。
当我看到他安然无恙(尽管是昏迷着)被抬出来时,我知道,我赌赢了。
这一次,我没有失去他。
后来的日子,像是缓慢流淌的溪水,抚平着过去的伤痕。
看着他逐渐恢复健康,看着他开始真正融入新的生活,甚至开始与我为了各种“琐事”争吵,我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政务依旧繁忙,挑战依旧存在。但每当夜深人静,处理完堆积如山的文件,抬头就能看到他在不远处,或看书,或沉思,或只是安静地睡着,我便觉得,所有的疲惫与压力,都有了归处。
这座位于山巅的宅邸,因为他的存在,不再只是一处象征权力的居所,而成了一个……家。
我曾以为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是联邦的秩序与未来。
现在,我依然为此奋斗。但我知道,在那片浩瀚星海的尽头,在我每一次疲惫归来的地方,会有一盏灯为他亮起,会有一个浅金发色、冰蓝眼眸的人,在等着他。
他是我的意外,是我的变数,是我理性世界里的感性裂痕,却也是我黑暗航程中,唯一能照亮归途的星辰。
揽着他,看着黎明驱散黑暗,阳光洒满房间。我低下头,就能看到他安静的睡颜,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
这就够了。
白夜,我的星辰,我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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