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墙的地基刚垒到半人高,宋阳就把目光投向了西北坡的老槐树下——那是村子的制高点,站在树下能望到南边的溪流弯道,东边的田埂尽头,甚至能隐约看到三里外的山道入口。
“先把了望塔建起来。”他指着老槐树,对扛着木料回来的王二柱说,“墙能慢慢砌,这塔得先立起来,不然墙修得再高,人家摸到跟前了都不知道,白搭。”
王二柱举着斧头,往手心吐了口唾沫:“中!这塔得建得高,越高看得越远!”
说干就干。他们没找新木料,而是把村里几间废弃土屋的梁柱拆了下来——都是些几十年的硬松木,结实得很。王二柱带着石头、赵狗子,在老槐树下挖了四个半丈深的坑,把四根最粗的木柱埋进去,用黏土夯实,再用横梁把柱子连起来,搭成个四方的架子。
“再往上接两层!”王二柱踩着临时搭的木梯,往架子上钉横木,额头上的汗顺着下巴滴在横梁上,洇出一小片深色,“让铁蛋那小子上来递钉子,他眼神好!”
铁蛋早就踮着脚在旁边瞅了半天,一听这话,立刻提着钉子桶往上爬,小胳膊小腿灵活得像只猴子。二丫和赵小花也没闲着,在树下捡掉落的木屑,嘴里喊着“柱叔加油”,惹得王二柱哈哈大笑,手里的锤子抡得更欢了。
三天后,一座三丈高的木质了望塔立了起来。塔顶搭了个小棚子,能遮风挡雨;四周钉了木板当围栏,站在上面,整个村子和周边三里地的动静尽收眼底。宋阳让人在塔顶挂了面铜锣,用红绳系着,风吹过时“哐当”作响。
“值守表排好了。”宋阳拿着块木牌,上面刻着名字和日期,“王哥你带石头、赵狗子,三人轮班,白天一人,晚上两人,不许打瞌睡。看到可疑人影、听到异常动静,立刻敲锣——短声是警示,长声是紧急,记住了?”
王二柱拍着胸脯:“放心!俺瞪着眼珠子瞅!别说人了,就是只兔子跑过,俺都能看清它是公是母!”
第一天值守,王二柱揣了两个土豆饼爬上塔,从日头升起到夕阳西下,愣是没挪窝。傍晚时,他敲着锣下来,兴奋地喊:“真能瞅见山道入口!刚才有个挑担子的过,离着三里地就看着了,不是咱这的人!”
众人听了,心里都踏实了不少。有这塔盯着,就像多了只警惕的眼睛,再不怕人偷偷摸过来了。
了望塔立起来的同时,外围的“暗哨”也开始布置。
赵老蔫拄着拐杖,在围墙外的路径上转悠,时不时蹲下身,用拐杖戳戳地面:“这儿得挖个坑,是往石场的必经路。”“那儿也得挖,离墙太近,容易让人摸到墙根。”
他年轻时跟着商队走过路,懂些陷阱的门道。此刻指挥着王二柱他们挖坑,嘴里念念有词:“坑要挖三尺深,口小底大,这样掉进去就爬不上来;坑底得插竹签,再抹点桐油——不是毒,是让它滑,更难爬。”
陈老实蹲在旁边,手里削着竹签。他选的都是山里最硬的荆棘根,削得尖尖的,再放在火上烤得焦黑,又硬又韧。“这玩意儿扎一下,够他疼半个月的。”他把竹签递给石头,让他往坑底插,密密麻麻的,像只张开的獠牙。
陷坑挖好后,张寡妇带着女人们来“伪装”——铺上干草,撒上浮土,再放上几片落叶,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下面是空的。“得弄得跟周围一模一样,”张寡妇叮嘱陈氏,“别让土堆太高,也别留脚印,不然人家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除了陷坑,他们还在隐蔽处拉了绊索——用最结实的麻绳,一头系在树干上,一头拴着小石子,高度刚好到人的膝盖。“人一绊就摔,后面要是跟着人,能绊倒一串。”王二柱得意地演示着,脚刚碰到绳子,就听“哗啦”一声,旁边的灌木晃动,像有东西窜出来,吓了铁蛋一跳。
最狠的是西北坡的滚木礌石。宋阳让人把坡上的圆木捆好,用粗绳系着,石头也堆了几堆,下面垫着木楔子。“要是真有人从坡上攻,就把绳子砍断,木石滚下去,能挡一阵子。”他指着坡下的路径,“这叫借地势,省力气,还管用。”
“当——当——当——”
这天午后,了望塔的铜锣突然响了,是急促的短声。
正在砌墙的王二柱手一抖,砖掉在地上:“咋了?”
“别慌!演练!”宋阳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原来这是宋阳安排的防御演练。他提前跟了望塔的石头打了招呼,让他在这个时辰敲锣,看看大家的反应。
铜锣声还在响,村里却没乱。李氏拉着丫丫,往地窖跑——那是早就收拾好的藏身地,堆着干粮和水;张寡妇指挥着陈春、二丫,把院子里的鸡鸭赶进棚子,又用石头顶住屋门;赵老蔫拄着拐杖,守在仓库门口,手里攥着把磨亮的短刀,那是宋阳“找”来的,给他防身用。
青壮们的动作更快。王二柱抄起铁矛,赵狗子扛着斧头,刘三提着木棍,跟着宋阳往围墙跑。他们熟练地爬上临时搭的木梯,蹲在墙基上,眼睛盯着外面的路径——虽然知道是演练,却没人敢松懈,脸上的神情紧绷,像真有敌人要来。
“警报是短声,说明有可疑动静,还没到紧急时刻。”宋阳蹲在墙头上,低声说,“这时候不用慌,先看清情况。老人孩子躲好,咱们在墙上守着,别轻易出去。”
他指着东边的陷坑:“要是来人掉进坑,别下去,扔块石头提醒他,让他知道咱有防备,一般就不敢再往前了;要是人多,就把滚木放下去,再敲长声锣,咱们收缩到院子里,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王二柱点头,握紧了手里的铁矛:“俺记住了!”
演练持续了半个时辰。铜锣声停后,宋阳让大家集合,总结问题:“地窖入口有点暗,得挂盏油灯;二丫跑的时候摔了一跤,下次要慢着点;赵大爷,您别守仓库,地窖更安全,仓库有锁,丢不了。”
没人抱怨麻烦。铁蛋摸着膝盖上的擦伤,兴奋地说:“宋叔,刚才俺一点都不怕!下次真有坏人来,俺也能跑地窖!”
赵老蔫叹了口气:“以前在逃难路上,遇到抢粮的,只能等死。现在好了,有塔看着,有坑挡着,还有这么些人一起守着,踏实。”
夕阳落在了望塔上,把木架的影子拉得很长。塔上的铜锣在风中轻晃,墙外围的陷坑藏在草丛里,像一个个沉默的守卫。村民们收拾着工具,脸上带着演练后的疲惫,却也有了几分安心——他们不再是只能被动挨打的流民,有了能守护自己的武器和章法。
宋阳望着渐渐成型的围墙,心里清楚:了望塔和陷阱,不只是防御的工具,更是给每个人的底气。知道自己有处可藏,有人可依,有办法可挡,这才能在乱世里,真正站直了腰杆。
夜色渐浓,了望塔上亮起了油灯,像一颗悬在半空的星。王二柱和石头的身影在塔顶晃动,低声说着话,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却透着一股踏实的劲儿。
这道由木头、石头、泥土和人心筑成的防线,正在一点点织密,守护着这个在乱世里艰难扎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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