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两天山路,青石镇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里。和宋家庄的清净不同,这镇子像个塞满了人的破布袋——土夯的围墙塌了半截,露出里面歪歪扭扭的土屋;镇口的空地上挤满了人,有挑着担子的货郎,有缩着脖子乞讨的饥民,还有几个挎着腰刀的官兵,斜着眼打量来往的人,腰间的铁链子“哗啦”作响。
“小心点。”王二柱压低声音,让队伍靠里走。他们把装货物的背篓往身后挪了挪,柴刀和矛尖藏在衣摆下。镇子上的气味混杂得很,有汗味、霉味,还有远处肉摊飘来的腥气,风一吹,扑得人鼻子发酸。
路边的破棚子下,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盯着他们的背篓,眼睛亮得吓人;墙根下蹲着几个地痞,敞着怀,露出松垮的肚皮,手里把玩着石子,眼神在他们身上溜来溜去。铁蛋紧紧跟着王二柱,小手攥着柴刀柄,按照宋阳教的,只看路,不看那些人的眼睛。
王二柱没敢直接去镇中心的市场——那里人多眼杂,容易被盯上。他带着队伍在镇子边缘转了转,观察着各家店铺:有的铺子门半掩着,掌柜的探头探脑,看着就不踏实;有的挂着“布庄”的牌子,却连块像样的布都没摆出来。最后,他停在一家挂着“陈记杂货”木牌的铺子前。
这铺子门面不大,却收拾得干净,门口摆着几袋粮食,墙角堆着些陶罐,掌柜的是个中年汉子,正蹲在门口翻晒草药,看着还算本分。
“就这家。”王二柱对石头使了个眼色,石头上前,轻轻敲了敲铺门。
陈掌柜抬起头,看到他们四个扛着背篓,眼神顿了顿,站起身:“几位是……”
“来换点东西。”王二柱没多说,掀开背篓一角,露出里面的陶罐,“有好东西,掌柜的看看?”
陈掌柜的目光落在陶罐上,疑惑地打开一个——里面的果干色泽红亮,块头匀称,甜香瞬间飘了出来。他愣了一下,又拿起一块放在鼻尖闻了闻,眼睛猛地亮了:“这是……果干?这么好的品相?”
他又打开装酱菜的陶坛,酸香混着花椒的麻味窜出来,坛里的萝卜干条条分明,没半点霉斑。陈掌柜的喉结动了动,抬头看向王二柱的眼神,多了几分贪婪:“你们想换啥?”
“盐、铁、棉花、粗布,还要药材。”王二柱报出清单,盯着陈掌柜的脸,“你给个价。”
陈掌柜摩挲着陶罐,沉吟了片刻,慢悠悠地说:“这果干虽好,可如今是乱世,稀罕物也换不了啥好价钱。这样吧,一斤果干换半斤盐,酱菜一斤换三尺粗布,咋样?”
这话一出,刘三在旁边皱了皱眉——按宋阳说的,这价至少压了一半。铁蛋也急了,刚想开口,被石头悄悄拉了拉胳膊。
王二柱心里有数,脸上却不动声色,拿起一块果干,在手里捻了捻:“掌柜的是欺负俺们山里来的?这果干,你去镇上问问,有哪家能拿出这么鲜亮的?冬天放罐子里,给孩子泡水喝,比啥都强。你这价,忒低了。”
陈掌柜嘿嘿笑了笑,起身去里屋拎出一袋盐:“咱这盐可是好货,你看……”他打开袋口,里面的盐看着雪白,却隐约能看到细小的沙粒。又拿出一匹粗布,布纹稀松,边缘还打着补丁:“布也给你算好价,这可是南边运来的,结实。”
“这盐里掺了沙子吧?”王二柱没接,伸手捏了点盐,在指尖搓了搓,沙粒硌得慌,“布也太次了,孩子做件棉袄都得烂。”他把陶罐盖好,作势要往背篓里装,“看来掌柜的没诚意,俺们去别家问问。”
“哎!别走!”陈掌柜见状,赶紧拦住他。他心里清楚,这果干和酱菜是真稀罕,错过了说不定就没了。他搓了搓手,脸上堆起笑:“兄弟别急,价钱好商量嘛。一斤果干换七两盐,酱菜一斤换四尺布,中不?盐给你换纯的,布也给你挑好的!”
王二柱没松口,指了指墙角的铁锭:“俺们还要铁,废铁也行。一斤果干换七两盐,再搭半斤废铁;酱菜除了布,俺们还要五斤棉花,两斤治金疮的药粉。不然俺真走了——刚才路过街口,那家‘李记’好像也收这些。”
他故意提了“李记”,其实根本没去过,就是诈他。
陈掌柜果然犹豫了,盯着果干看了半天,咬了咬牙:“中!就按你说的!盐给你拿新晒的,没掺沙子;布给你挑那匹蓝粗布,纹密;铁锭给你找两块,棉花和药粉也给你凑齐!”
交易总算成了。刘三蹲在地上,一笔一笔记着:“果干二十斤,换盐一十四斤,废铁十斤;酱菜三十斤,换粗布一百二十尺,棉花五斤,金疮药粉两斤……”
石头把换来的东西仔细检查了一遍:盐粒雪白,没沙;布纹紧实,没补丁;铁锭沉甸甸的,透着冷光。他朝王二柱点了点头。
离开杂货铺时,日头已经偏西。王二柱让大家把换来的东西捆在背上,尽量往不起眼的地方藏。刚走出没几步,就见镇口那几个地痞跟了上来,眼神黏在他们的背篓上。
“走快点,往巷子钻。”王二柱低声说,加快了脚步。他们拐进一条窄巷,巷子尽头是后山的路。那几个地痞追到巷口,看他们往山里走,又忌惮石头手里的矛,骂骂咧咧地停住了。
直到走出镇子,钻进山林,四人才算松了口气。
“柱哥,你刚才真厉害!”铁蛋喘着气,眼睛发亮,“那掌柜的想骗你,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王二柱抹了把汗,咧嘴笑了:“宋小哥说了,交易时别慌,他压价你就抬,他糊弄你就走。咱有好东西,不怕换不到价。”他想起刚才陈掌柜那贪婪的眼神,心里还有些发紧,“这集镇真不是好地方,以后来还得更小心。”
石头扛着铁锭,沉声道:“那几个地痞肯定是看咱换了东西,想抢。”
“嗯。”王二柱点头,“天黑前得再走快点,找个安全的地方歇脚。”
夕阳把山林的影子拉得很长,四人的身影在山道上快速移动。背篓里的盐、铁、布沉得压肩,却也压得人心里踏实——这些都是宋家庄急需的东西,是修墙的铁,是过冬的布,是救命的药。
王二柱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青石镇,镇子在暮色里像个蛰伏的野兽。他攥紧了手里的短刀,加快了脚步。
这一趟,他不光换来了物资,更懂了宋阳说的“集镇险恶”——人心比山路难走,贪婪比野兽可怕。但他也没慌,凭着谨慎和宋阳教的法子,硬是把交易做成了。
风穿过树林,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四人眼里的劲。他们得赶紧回去,把换来的东西带回去,把集镇的事告诉宋小哥,告诉等着他们的人。
家,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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