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柱揣着沉甸甸的箱子,天不亮就往县城赶。一路紧赶慢赶,日头刚升到头顶,才摸到师爷常去的那间茶馆。
他在茶馆外蹲了半晌,才见那长衫师爷摇着扇子,慢悠悠地从巷子里走出来。王二柱赶紧迎上去,脸上堆着笑:“师爷!师爷留步!”
师爷见是他,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却故意板起脸:“是你?来这儿干啥?”
“给师爷送点‘心意’。”王二柱压低声音,把箱子往前递了递,“宋家庄那事,还求师爷多费心。”
师爷瞥了眼箱子,又看了看左右没人,才哼了声:“跟我来。”
两人拐进茶馆后院的僻静角落,师爷打开箱子,见里面白花花的银子、油亮的果干、还有那三张上等狐皮,眼睛瞬间亮了。他捏起一颗果干放进嘴里,甜润的清香在舌尖散开,忍不住眯起眼:“这果子倒是稀罕。”
王二柱连忙陪笑:“师爷喜欢就好。咱庄里实在凑不出十五个青壮,都是逃难来的,老的老小的小,离了青壮活不成啊。求师爷在县太爷面前通融通融,少要几个,哪怕十个也行,或是宽些日子……”
师爷慢慢嚼着果干,手指捻着银子,脸上却没了之前的松动,反而叹了口气:“王兄弟,不是我不帮你,是这事真帮不了。”
他把箱子合上,推回给王二柱一半——银子留了二十两,果干和皮子全留下了,只把剩下的三十两递回来:“这银子你拿回去。不是我贪你的,是这事儿,真动不了。”
“为啥啊师爷?”王二柱急了,“您收了东西,咋还……”
“收你东西,是看你们庄里不容易,这果干和皮子,我留下了。但徭役的事,是县太爷亲自盯的。”师爷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几分忌惮,“上面催河工催得紧,说是关系到今年的考成——县太爷能不能升官,就看这河工办得咋样。这种时候,谁敢替你们说话?”
他顿了顿,又道:“钱我能贪点,可这征调民夫的事,是‘公事’,县太爷眼睛盯着呢,少一个人都不行。我要是敢松口,回头县太爷查下来,我这乌纱帽都得保不住,说不定还得掉脑袋!”
王二柱心凉了半截:“那……县太爷就没商量的余地?哪怕咱再多拿点银子……”
“县太爷?”师爷嗤笑一声,眼神复杂,“他的胃口,可不是你这点银子能喂饱的。他要的是河工办好,是上官的赏识,是升官的路!你们宋家庄要么乖乖把人交出来,要么……就等着官府派兵来‘请’吧。”
他看了眼王二柱惨白的脸,摆了摆手:“行了,你回去吧。别再来找我,我帮不了你们。记住,三日期限,别耽误了。”说罢,抱着果干和皮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二柱僵在原地,手里攥着那三十两银子,只觉得沉甸甸的,像块烙铁。师爷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人家根本不是嫌银子少,是这徭役的事,根本没得商量。县太爷铁了心要拿宋家庄开刀,要么出人,要么……就是死。
他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一路没说话,连脚下的石子硌了鞋都没察觉。回到宋家庄时,已是傍晚,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看着格外孤单。
宋阳和庄民们早就在寨门口等着了,见他回来,都围了上来。李氏急着问:“柱哥,咋样?师爷答应了?”
王二柱把银子往宋阳手里一塞,红着眼,声音哑得厉害:“没……没用。”
他把师爷的话重复了一遍,说到“县太爷没商量余地”时,声音里带着哭腔:“宋小哥,那师爷说了,县太爷要的是河工办好,根本不在乎咱那点银子。三日期限一到,交不出人,他就派兵来……”
“轰”的一声,人群炸开了。
“天杀的!这是逼死咱啊!”
“银子也送了,还不行……这可咋办啊!”
“我男人要是被征走了,我跟娃们也活不成了!”
哭喊声、咒骂声混在一起,绝望像乌云一样笼罩在宋家庄上空。王二柱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狠狠捶了下地面:“都怪俺没用!没办成事!”
宋阳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三十两银子,指节发白。他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听到“贿赂无门”这四个字,心里还是像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
师爷收了果干和皮子,却把银子退回来一半,不是心善,是怕沾上身——这说明,县太爷这次是动真格的,谁也不敢替宋家庄说话。他们要的不是钱,是人;或者说,人必须出,钱也未必能少。
“都静一静。”宋阳深吸一口气,声音虽低,却让混乱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他看着众人,眼里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冷静:“师爷不肯帮忙,那就不靠他们。三日期限还没到,我们还有办法。”
“啥办法啊宋小哥?”有人颤声问。
宋阳没直接回答,只看向赵老蔫:“赵叔,昨晚让你们领的‘药’,都喝了?”
赵老蔫一愣,随即点头:“喝了!都按您说的,夜里悄悄喝的!”
“那就好。”宋阳点点头,眼神坚定,“明天官府派人来要人,你们就按我说的做。”
他没再多说,转身往屋里走。贿赂无门,那就只能靠自己了。计划A失败了,接下来,只能看计划b能不能撑住。
夜色再次降临,宋家庄比以往更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啜泣声,藏在黑暗里。每个人都知道,明天,将是决定宋家庄命运的一天。而那被寄予厚望的“计划b”,成了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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