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国福也没有其他要买的了。只不过，他手里还有一些糖票，他想着，干脆都买了，待过年的时候他也不用再跑来一趟了，于是背着背篓到了旁边，红糖白糖要票，大白兔奶糖和水果糖不用票，他想着多买些红糖，再过五六个月，她媳妇要坐月子了，还有两张酒票，也一起买了，至此，马勇祯给他的票，都用完了。他把东西放进背篓里，毛线袋子放不进去了，他只好把袋子横着放在背篓上用绳子绑好。背起背篓回家了，经过大桥的时候，遇到了马国川，“二堂哥，你这是带二堂嫂回家了吗？学校放假了吗？”马国川看着这个堂弟背着一背篓东西问道，“你来采买年货吗？这不是还早些吗？”马国福道，“买点布，让你弟媳妇给孩子做几身衣服。”马国川道，“嗯，这倒是可以的。”马国福看着只有两口子回去，于是问道，“二堂哥，你家几个孩子呢？”马国川叹气道，“几个孩子一放假就去他外婆家去了。”他家四个孩子，和他们这一辈一样，全是男孩，他家就没有一个闺女，从爷爷辈开始到孩子。二奶奶生了四个孩子，老大家生了三个儿子，老二家四个儿子，老三家，同样生了一个儿子，他媳妇生孩子大出血，以后都不能生了，整天拿那个儿子当宝贝，老四家去了部队，生了两个儿子。这老二家媳妇娘家是县城的，她毕业后分到他们公社教书，认识了老二，两人就结婚了，孩子基本都在县城。老二媳妇娘家养着，她家才有她一个闺女，这里的四个孩子，有两个还是跟着她家姓黄来着。大家见到他都说他是上门的，为了不被戳脊梁骨，他每年过年都在家过，初二才回岳母家过。她媳妇小小巧巧的一个，说话温温柔柔的，也不凶，难怪老二愿意把两个孩子跟他们家姓，这要是换了马国福，那也得迷糊。
马国川道，“也不知道我们村子里，什么时候才能通公路，这样我们回来，也可以骑自行车回来了。”马国福道，“等国家有钱了，自然给你修了。”马国川叹气道，“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钱，现在都在还外债，连百姓都吃不饱，哪里有多余的钱修路，还不如让族长组织这里的几个村子，一家出些人，农闲时自己修呢。你不知道，那还债的鸡蛋啊，苹果啊，听说是他们做了一个洞，鸡蛋东西掉不下去的，他们才收，掉下去的，鸡蛋么都摔坏了，要不成了，唉落后就要挨打啊，也不知道，我们国家，什么时候能挺起胸脯。”马国福道，“你说的这办法也是个办法，你和族长说说，估计这事能成。对于外债，那都是大人物的事，我们最多每年认真种地，争取多种些粮食出来，好给国家还债。待外债还完了，我们也能吃饱饭。”三人说说笑笑的，赶在吃中午饭时，马国福回到了家里，杨翠看着马国福背了一大背篓，她问道，“你这是把家底都用完了吗？”马国福把背篓放下，回道，“哪有，我有分寸的。”他把装毛线的蛇皮袋子放下来，他道，“这是毛线，供销社大姐说，这毛线织成毛衣，穿在里面，不过这毛线串色了，但是很便宜，这一大袋，才十块钱。”他放在杨翠前面，杨翠打开，拿出里面的毛线看了看道，“这就是串色了，没事，孩子一人织一件，冬天能穿的。”马国福抽出十根毛线针道，“喏，人家还送了十根毛线针呢。”杨翠接过道，“这感情好啊，省得你还要削了。”
马国福把红糖拿出来，几个孩子已经围了过来，他把红糖递给杨翠道，“收好，后做月子吃。”杨翠心里暖暖的，把红糖放进柜子最上面，孩子们苟不到的地方。
马国福把水壶拿出来，一人给了一个，又拿出搪瓷盆道，“这两个盆，以后厨房用。”他又拿出书包，一人递给一个，马勇祯看着还有一个，问道，“爹，怎么还有一个？”马国福道，“这个是马勇顺的。”马勇祯道“哦。要我给送去吗？他在家里煮饭呢。”
马国福道，“不用，一会还给他们送些布过去。”杨翠出来问道，“你买到布了？”马国福把几匹布都拿了出来。“不知道三叔家大人三个，孩子一个，要多少布？”杨翠道，“给他们送一匹半吧，我们家一匹半就够了。”她抱着布进了卧室，把其中一匹军绿色的布分成两份，又把蓝色的布也分成两份，把自己家的那一份装好，三爷爷家那份，她折好，抱出了屋子。马国福把东西都分完了，抱着布和那个剩下的书包和一个水壶到了三爷爷家。“三哥。你在家呢。这是我们家的年礼。你让三嫂给你们一人做一身衣服。顺子，过来，五叔给你买了书包和水壶。”他把布递给老三，又把书包挎在马勇顺身上，连着水壶也挂了上去。“喜欢吗？”他问道，马勇顺高兴的点点头，“喜欢，谢谢五叔。”刘香从后院过来。看见布，高兴的问道，“老五去公社了呀。你拿那么多来，你家还有没有。”
马国福挠挠头道，“够的，我媳妇留了的。那我回家吃饭了。”他跳下台台，回到厨房，他有些饿了，早上什么也没吃，一直到现在都快十二点半了，他翻开小锅，里面就剩下他的饭了，他舀了一碗吃了起来，他把碗里的糊糊吃干净，又把小锅里都刮干净，吃完饭，他洗干净小锅和碗。提着热水去了后院洗澡，从这里接了水回来，家里的人都提热水在后院猪圈里洗澡，马国福想着，等有空在猪圈旁边简单搞个棚子，家里人洗澡方便一些。他把全身汗洗干净，觉得全身舒爽。提着桶回到前院，把桶放下后，去房间换了衣服，把脏衣服拿去后院洗干净，从他大闺女马勇英没了后，他们的衣服都是自己洗了，最小的妹妹马勇芬的衣服，归马勇祯洗，有时候马勇伟也帮忙洗。晾好衣服，马国福在家没看见杨翠，估计是拿着布去找二奶奶帮忙做衣服了。那几个孩子也跟着去了。他看了看厨房里的种菜筐，看样子，今天他不在，他媳妇和儿子抬动过。看着土湿湿的，也浇过水了，还有一个半月过年，应该能在过年吃到青菜的吧。看了种菜筐，他出了厨房，把门关好。出了家门去二爷爷家找媳妇去。而马勇祯这边，他跑到吴盈盈家，把他小媳妇约出来，给她了一颗大白兔奶糖，又给她一块他单独留着的鸡蛋糕，老吴家重男轻女，吴盈盈在他家也不受宠，不然也不会几斤包谷面就把她许配给了马勇祯，而马勇祯，对这个媳妇也很照顾。吴盈盈拿着大白兔奶糖，另一只手小口小口吃着鸡蛋糕，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马勇祯没心没肺的道，“我爹买了好些布，我娘今天让村里会做衣服的帮忙做，她一个人做不过来，还有还有，我爹买了一大袋毛线，我娘给我和弟妹一人织一件毛线衣。你不知道，那毛线可好看了，花花绿绿的，什么颜色都有。”半天不见有回应，马勇祯才看见吴盈盈在轻声抽泣。“你怎么了？你家人又欺负你了吗？”吴盈盈摇摇头，“没有。”
马勇祯追问道，“那你怎么哭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护着你。”
吴盈盈没有回，一直在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马勇祯急了，“你别哭啊，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他们俩人坐在吴盈盈家不远处的大核桃树根上，这里靠村西边，就只有吴家一家，再往里是蒋大娘家，外姓人家都住这边。吴盈盈手里的鸡蛋糕也在她抽抽噎噎的情况下吃完了。她擦了擦眼泪道，“我娘怀孕了，我爹让我回来帮家里干活，开学不让我去了。”还有他哭是因为，她哥哥吃过鸡蛋糕，她没有吃过，她第一次吃鸡蛋糕，还是马勇祯，她未来的丈夫给她吃的，自从和马勇祯定亲这一年多，马勇祯给她送了很多吃的，很多她没有吃过的，都是马勇祯给她的，就连他家炼油，他都给她偷偷端了一碗油渣吃，结果她拉肚子拉了两天，他家吃兔子肉，也偷偷给她送一小碗，那都是马勇祯一边吃饭，一边偷偷放口袋里的，待吃好饭，他才偷偷拿芋头叶子包着送来给吴盈盈，他知道老吴家对她不好，所以也经常接济她，在外面偷偷给她吃的，有时候他舍不得吃，都留着给她吃。马勇祯烦躁的问道，“你才多大，你能做什么，再说你娘又不是不能动了。”吴盈盈低下头道，“我爷爷说，娘怀着的是男娃，怕出问题，让她待家里，什么也不让做，这几天家里的家务都是我在做，家里人的衣服都是我洗，饭我做，冬天需要用的柴，都是我去山里捡的。望春，我想上学，你能不能和我爹说说，让他让我去上学？下学期听说要加学费了，要加到一块五了，我爹说学会几个字就好了，女孩子学多了没用。”马勇祯气愤的骂老吴家人不是人。最后他无奈的道，“你跟你家人说，学费你自己交，家务你也做了，有空我也过来帮你。学费开学我帮你交，不过不能让你家人和我家人知道，就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吴盈盈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问道，“你上哪里来的钱给我交学费？”
马勇祯，他能说他去王家地窖捡的吗？不能。“哎呀，你就别问了，总之，我会想办法给你把学费交了的。”
吴盈盈追问道，“不行，你得说清楚，要是不干净的钱，我也不要。”她想上学，但是不想找麻烦。万一马勇祯的钱是偷来的，到时候大人找到家里，那她只会被他爹打死。马勇祯被问急了，他才道，“我和爹去公社，我去电钢厂捡铁头卖去废品收购站，卖了一块钱，去年也卖了七角钱，我有一块七，够给你交学费的。而且过年的时候，我爹娘会给我们压岁钱的，到时候，我也给你攒着交学费。明年我跟爹去公社，我就多捡一些铁头，也能卖钱。”
吴盈盈听了解释，点点头，“那我和我爹说，要是他让我把学费给他，不让我去读书怎么办？”马勇祯听着，这也是个问题，“实在不行，你悄悄告诉他，是我给你交的学费，让他别告诉我家人，千万保密。不然这钱就没了。”
吴盈盈点点头，“我会悄悄和爹说，只要爹同意了，家里人都听我爹的。”马勇祯想想又道，“你跟你爹讲，我家要初中生才做媳妇，小学没有毕业的不要。你这几年读书的钱，我都给你出了。”
吴盈盈红着脸道，“谢谢你望春，等我长大了就嫁给你。”
马勇祯点点头，看看天已经黑了，“你快回去吧，我去二爷爷家找我娘了。”吴盈盈把心里的大事着落了，笑着跑回了家里。看着吴盈盈跑进家，关上大门，马勇祯才往村里走。“唉，我才几岁，就要开始养媳妇了吗？唉。男人难当啊。”叹气着到了二奶奶家，她家就在村西这边。听见院子里热闹的声音，听说二堂伯回来了，估计村里想去读中学的家里人都来了。马勇祯进去时，院子里烧着火堆，旁边坐着一些村里的人，女人手里都拿着毛线在织毛衣。马勇祯悟了，这是自家的毛线呀。老娘的号召力杠杠的呀。他不知道的是，她娘给每人一团毛线做手工费呢。还有人在帮忙做衣服，这效率，他这个娘，要是生活在大城市，可以当一个监工了，这还是经常去城里的大冬瓜告诉他的。估计过不了两天，他们就有新衣服穿了。这时族长也来了，旁边几个村的村长也来了，马家村的族长就是村长，只不过，他们马家人叫惯了族长，一时改不了，外姓人倒是都叫村长来着。不知道村长找了其他村长过来，是要商量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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