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战北的话,像一道无形的绳索,瞬间勒紧了沈清辞的呼吸。去医院,面对主治医生的“请教”?这绝非邻里间的应急帮忙,而是要将她置于专业医疗人士的审视之下。她那些源于玉简和末世的超时代认知,稍有不慎,便会引来灭顶之灾。
拒绝?在陆战北那不容置疑的目光下,显得苍白无力。他正将她一点点地推出“偶然”与“巧合”的保护壳。
这一夜,沈清辞睡得极不安稳。她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可能遇到的提问,筛选着哪些知识可以似是而非地透露,哪些必须死死隐瞒。灵泉是最后的底牌,绝不能暴露。她需要将自己包装成一个“记忆力超群、对古籍偏方有特殊领悟力”的幸运儿,而非身怀异术的怪物。
次日清晨,陆战北的吉普车准时出现在沈家楼下。沈清辞穿着一身苏婉柔特意找出的、半新的浅色连衣裙,更显得她纤细单薄,楚楚可怜。她低着头,跟在陆战北身后上了车,双手紧紧攥着膝上的一个小布包(里面放着几本做样子的医学入门书籍和笔记本),指节泛白,充分展现着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陆战北透过后视镜,将她的忐忑尽收眼底,眸色深沉,未发一言。
车子驶入协和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行色匆匆。沈清辞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陆战北身侧,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鸟,与周围严谨专业的环境格格不入。她能感觉到无数道好奇、探究、甚至带着些许质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陆战北直接带着她来到一间小会议室。里面已经坐着几个人。除了王家人(孩子爷爷和那位面色依旧不太自然的母亲),还有一位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老医生(显然是科室主任或权威),以及两位相对年轻些的医生,其中一位正是孩子的主治医师张医生。所有人的目光,在陆战北进来时,都集中过来,然后,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他身后那个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少女身上。
惊讶,怀疑,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空气中弥漫。
“陆同志,这位就是……”老医生(姓秦)扶了扶眼镜,语气带着谨慎的疑惑。
“沈清辞。”陆战北言简意赅地介绍,然后拉开一张椅子,示意沈清辞坐下,自己则站在她侧后方,如同一座沉默的山,既是支撑,也是无形的压迫。
沈清辞怯生生地坐下,双手依旧紧攥着布包,头垂得很低,几乎要埋进胸口,肩膀微微缩着,不敢看任何人。
张医生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沈……沈同学,你别紧张。我们请你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昨天你为王小宝同学进行的穴位按压,是基于什么样的医学原理?或者说,你是从什么典籍上看到的这种方法?这对我们后续研究术后镇痛和康复很有启发。”
问题直接而专业。
沈清辞像是被问住了,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无措,声音细弱得几乎听不清:“我……我不知道什么原理……就是……就是在一本很旧很破、没有封皮的医书上看到的图……上面画着人,标了些点点,说肚子疼得厉害时按那里能缓一缓……我,我就是照着图记下来的……”
她再次祭出“无名古籍”这个万能借口,并将自己的角色定位为“机械的记忆者”,而非“理解者”。
“那本书现在在哪里?”秦主任忍不住追问,眼中带着学者对珍贵文献的本能渴望。
沈清辞用力摇头,带着哭音:“不见了……后来我再去找,就找不到了……可能被当成废纸清理掉了……”她将线索彻底掐断。
会议室里出现短暂的沉默。这个说法,太过玄乎,难以取信于这些严谨的医务工作者。
孩子母亲忍不住嘀咕:“我就说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张医生皱了皱眉,换了个方式问:“那么,关于孩子现在的术后恢复,他有些低热,食欲不振,伤口愈合偏慢,根据你‘看过’的那些知识,有没有什么……调理的思路?”他刻意避开了“治疗”这个词,用了更温和的“调理”。
这是一个更危险的区域。涉及具体的病理和用药,稍有不慎就会露馅。
沈清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能开出具体的药方,那超出了她的年龄和“阅历”。但她必须说出点什么,否则之前的“止痛”效果也会被归为彻底的巧合,失去价值。
她紧紧蹙着眉,露出极其努力思索的样子,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断断续续地说道:“书上……好像说过……大病之后,元气会亏……要……要慢慢补,不能急……好像……可以用点性味平和的东西……比如……比如山药、茯苓熬粥……健脾胃……还有……要注意……通气……”她说的都是中医术后调理最基础、最安全的概念,并再次强调“好像”、“记不清”,将不确定性进行到底。
然而,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护士急匆匆地进来:“张医生,三床的病人突然寒战高热,意识有些模糊!”
三床,正是那个术后恢复不佳的孩子,王小宝!
会议室内瞬间气氛一变!秦主任和张医生立刻起身往外走。王家人也慌了神,跟着冲了出去。
陆战北目光一凝,看向依旧坐在原地、脸色似乎更苍白了几分的沈清辞。
沈清辞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突发高热,意识模糊……这很可能是术后感染加重,甚至可能是败血症的前兆!在这个年代的医疗条件下,极其危险!
她的本能告诉她,必须做点什么。玉简中关于扶正祛邪、应对急症的知识在脑中飞速闪过。但她不能出手!众目睽睽之下,她没有任何资格和能力去处理这样的急症。
她只能无助地、带着恐惧地看向陆战北,声音带着哭腔:“陆大哥……小宝他……他不会有事吧?我……我好怕……”
陆战北深邃的眸子紧紧锁住她,没有错过她眼底那一闪而逝的、与恐惧并存的、极致的冷静与判断力。那绝不是一个真正惊慌失措的少女该有的眼神。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迈步向外走去,丢下一句:“在这里等着。”
沈清辞独自留在突然空荡的会议室里,背脊一片冰凉。她听到外面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医护人员紧张的交流声、以及王家人压抑的哭泣声。
她知道,这是一次真正的危机,无论是对那个孩子,还是对她自己。
如果孩子救不回来,她之前所有的“神奇”都可能被反噬,被视为不祥。如果孩子救回来了……陆战北,以及那些医生,又会如何看待她这个刚刚提及“调理”,就立刻遭遇病情急转直下的“巧合”?
她握紧了冰冷的手指,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陆战北将她带到这里,是预料到了这个局面吗?
他究竟,想看到什么?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上投下冰冷的光斑。
等待她的,将是怎样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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