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之后，沈清辞明显感觉到灵魂空间内的变化。
青紫色的能量裂隙，如同一条获得养分的毒蛇，边缘不再稳定，时而微微蠕动，向外扩张着微不足道、却足以让她心惊的一丝丝范围。更让她不安的是那些在能量光晕中时隐时现的黑色雪花状斑点，它们带着一种纯粹的、令人灵魂发冷的死寂感，与灵泉的生机勃勃格格不入。
她尝试用混沌玉符的力量去接触、解析这些黑斑，却发现它们异常顽固，玉符的力量只能极其缓慢地将其“磨灭”，效率远低于汲取转化裂隙本身的能量。照这个速度，这些黑斑的滋生速度，恐怕会慢慢超过清除速度。
这裂隙，不仅是通道，更可能是一种……污染源。
必须加快去九嶷山的步伐了。她有种预感，“归墟之引”或许不仅是钥匙，也可能是稳定甚至净化这道裂隙的关键。
然而，组织的监管，父亲的警告，都像无形的枷锁。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既能合理离开京城，又能避开过多耳目深入九嶷山的理由。
早餐时，她看似无意地提起：“妈，我这两天感觉精神好了不少，总在家里闷着也不好。听说京郊新开了个植物园，引种了不少南方药材，我想去看看，顺便散散心。”
苏婉柔有些犹豫：“你身体才刚好点，去那么远……”
“不远，就在西山脚下。我让哥哥陪我一起去，当天就回来。”沈清辞看向沈卫国，眼神带着请求。
沈卫国对上妹妹的目光，又看了看母亲，点头道：“我明天正好轮休，陪小辞去转转也好，呼吸下新鲜空气。”
苏婉柔见儿子答应陪同，这才勉强同意：“那好吧，你们多穿点，早去早回。”
沈清辞垂下眼睫，默默喝粥。植物园只是第一步，她需要借此观察是否有人暗中跟随，并测试一下远离京城后，灵魂空间的反应，尤其是那道裂隙。
第二天，吉普车行驶在前往西郊的路上。沈卫国开车，沈清辞坐在副驾，看似欣赏窗外风景，精神力却高度集中，感知着周围。
果然，离开军区大院不久，她就察觉到有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手法很专业，若非她精神力敏锐，几乎无法发现。
“春苗”的保护，或者说监视，并未放松。
她心中微沉，但并未意外。
到达植物园，沈清辞假装对各类植物，尤其是药材区表现出浓厚兴趣，不时驻足观察，甚至还拿出小本子记录。沈卫国耐心地跟在身旁，尽职地扮演着保镖哥哥的角色。
趁着一个周围游人较少的间隙，沈清辞在一株罕见的七叶兰前停下，意识悄悄沉入灵魂空间。
果然！
远离京城后，空间内的裂隙似乎……活跃了一分？那些青紫色的能量流淌速度加快，边缘的扩张感也更明显了些。是因为脱离了某种“场”的压制？还是接近了某种“源头”？
九嶷山在南边，而他们在西边，方向并不一致。如果仅仅是远离京城就有此变化，那真正靠近九嶷山，情况会如何？她不敢想象。
这个发现让她更加坚定了决心，同时也增添了新的忧虑。
在药材园角落，她趁沈卫国不注意，迅速从空间沃土中取出几株长势最好的、在这个时代颇为罕见的药材幼苗，用早就准备好的手帕包好，放入随身的布包里。这是她早就计划好的，为下一步行动准备的“道具”。
傍晚回到家中，苏婉柔见女儿神色如常，甚至还带回了“采集”的药材标本，彻底放下心来，只当是一次成功的散心。
夜里，沈清辞再次尝试用混沌玉符的力量为陆战北进行“韵律安抚”。随着她对玉符掌控力的细微提升，以及空间修复带来的一丝精神力增长，这次的效果比上次稍好了一些。她能“看”到，陆战北心脉附近被安抚的区域扩大了一圈，那些阴冷能量的活性被进一步抑制。
甚至，在她精神力最集中的一刻，她似乎捕捉到他指尖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动！
是错觉吗？还是……他真的有了一丝反应？
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加速。如果能让他醒来，哪怕只是恢复部分意识，对于应对眼前的复杂局面，也将是巨大的助力。
第二天，她以“整理药材笔记，需要查阅一些地方志和地质资料”为由，去了京市图书馆。沈卫国本想陪同，被她以“图书馆很安全，不想耽误哥哥正事”为由婉拒了。最终，沈建国安排了另一名信得过的警卫员开车送她，并在馆外等候。
在图书馆的古籍阅览室，沈清辞顺利找到了几本关于湘南地区风物和九嶷山传说的书籍。她仔细翻阅，将其中有用的信息默默记下。
借阅间隙，她去了洗手间。在一个隔间里，她迅速从空间取出昨晚准备好的那几株药材幼苗，用油纸包好，外面又套上一个普通信封，写上了一个地址——那是她通过黑市渠道旁敲侧击来的、一位隐居在湘南一带的老药农的地址。这位老药农据说脾气古怪，但于珍稀药材一道颇有研究。
她将信封揣好，走出图书馆后，以想去旁边邮局买新邮票为由，支开了警卫员片刻，迅速将信件投入了邮筒。
这封信没有落款，内容也只是以植物爱好者的口吻，询问这几株“偶然所得”的奇特幼苗的习性和价值。她赌那位老药农会对这几株明显不凡的药材产生兴趣，甚至可能回信邀请她“当面探讨”。
这是一个迂回的、看似合情合理的接触九嶷山区域的契机。虽然渺茫，但值得一试。
做完这一切，回到车上，沈清辞的心还在微微加速跳动。这种在严密监控下悄然行动的感觉，并不好受。
然而，她刚回到家，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父亲沈建国坐在客厅沙发上，面色沉肃。母亲不在，似乎被有意支开了。
“爸？”沈清辞心头一紧。
沈建国指了指面前的座位：“坐。”
她依言坐下。
“你今天去图书馆，还去了邮局？”沈建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压力。
沈清辞心中剧震，面上却竭力保持平静：“嗯，查了点资料，顺便寄了封信。”
“给湘南的一个陌生地址？”沈建国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她的伪装，“小辞，我以为你答应过我，不会冲动。”
沈清辞沉默了片刻，知道瞒不过去，低声道：“我没有冲动，爸。我只是…在尝试寻找一个可能的机会。一个合理的，不会引起太多注意的机会。”
“你知道‘他们’的眼线无处不在吗？包括邮政系统？”沈建国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你那封信，如果不是我提前打了招呼，根本出不了京市！甚至可能直接成为别人手中的把柄！”
沈清辞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后怕。她低估了组织的监控力度。
“对不起，爸…我…”
沈建国摆了摆手，打断她，脸上是深深的疲惫与担忧：“小辞，我知道你心急，知道你身上背负的东西可能远超我的想象。但是，行事必须要有章法！蛮干，只会让你自己，让整个家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叹了口气，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份薄薄的文件，推到沈清辞面前。
“看看这个。”
沈清辞疑惑地拿起文件，打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一份绝密的内部通报复印件，内容是关于近期在南方几省，尤其是湘桂交界区域，发现数起疑似与“冥河”组织活动模式相关的异常事件报告——包括小范围人员失踪、边境线异常信号波动、以及……未经确认的、关于“特殊地质构造区”的私下勘探活动！
通报明确指出，怀疑“冥河”近期在南方有重要动向，各相关单位需提高警惕。
“这……”沈清辞的手微微颤抖。冥河的人，果然也在向九嶷山区域聚集！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现在，你还觉得你那个小把戏，能瞒天过海吗？”沈建国沉声道。
沈清辞放下文件，抬起头，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爸，正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等！如果让‘冥河’先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沈建国凝视着女儿，书房里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仿佛敲在人的心坎上。
最终，沈建国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妥协：“我会想办法。”
沈清辞一怔。
“我会想办法，为你争取一个‘合理’的身份，去湘南进行一次‘官方’的医疗支援或学术交流。但前提是——”他紧紧盯着女儿的眼睛，“第一，你的身体必须恢复到足以通过组织的评估。第二，必须有绝对可靠的人员陪同，并且，一切行动，必须在可控范围内，随时保持联络！一旦事不可为，立刻撤回！这是底线！”
沈清辞看着父亲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决，知道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这不仅仅是父爱，更是一种基于家国责任的风险权衡。
“我答应您！”她重重点头。
有了父亲的暗中运作，希望大了很多。但她也知道，这需要时间，而她最缺的，就是时间。
回到房间，她立刻进入灵魂空间。
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沉。不过短短半天，那些黑色的雪花状斑点，似乎又增多了一些，如同霉菌般附着在裂隙边缘，缓慢地侵蚀着空间的壁垒。灵泉的光芒，在这些黑斑的映衬下，都显得黯淡了几分。
裂隙之蚀，正在加剧。
她不敢怠慢，立刻盘膝坐下，全力催动混沌玉符，引导能量修复空间，同时分出一部分力量，艰难地磨灭那些新生的黑斑。
精神力在飞速消耗，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她咬紧牙关，不敢有丝毫松懈。
就在她感到精神力即将再次枯竭时，异变突生！
一直静静悬浮的混沌玉符虚影，忽然光芒大盛，一道清晰无比的意念，并非来自裂隙另一端，而是直接从玉符深处涌出，传入她的意识：
“昆仑……醒……烛龙……引……”
与此同时，远在军区总医院重症监护室内，昏迷已久的陆战北，眼皮下的眼球，猛地剧烈转动起来，连接在他身上的脑电波监测仪器，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沈清辞猛地退出空间，心悸不已。
玉符为何会突然传递关于“昆仑”和“烛龙”的信息？
难道……陆战北的苏醒，与“昆仑”的残骸，或者与那“归墟之引”，也存在某种未知的关联？
而此刻，医院的警报声，又意味着什么？
是转机，还是……更大的风暴来临的前兆？
夜色愈发深沉，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悄然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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