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混沌流光没入眉心的瞬间，沈清辞只觉得整个灵魂都被抛入了无尽的星璇。
浩瀚、古老、冰冷、寂灭……却又在极致的“无”中，蕴含着一点孕育万物的“有”。无数关于归墟、关于终结、关于轮回的破碎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冲撞着她的意识。灵魂空间剧烈震荡，那道一直不安分的裂隙在这股外来力量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边缘瞬间崩裂开更多细密的碎痕！
剧痛！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席卷而来！
她闷哼一声，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软倒在地，意识在狂暴的能量海洋中载沉载浮，随时可能被彻底吞没。
“小辞！”
沈卫国目眦欲裂，妹妹倒下的身影像一把刀扎进他心里。他顾不上手臂鲜血淋漓的伤口，也顾不上虎视眈眈的敌人，如同发怒的雄狮，猛地扑到沈清辞身边，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找死！”黑衣人首领从核心碎片认主的震惊中回过神，电子眼中杀机暴涨。任务目标竟然被这个意外闯入的女人融合，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失败！他必须抓住她，将她连同碎片一起带回去！
他身形一动，带着恐怖的威压，直扑沈家兄妹！
沈卫国抬起头，眼中是血红的疯狂与决绝。他用未受伤的手臂死死抱着妹妹，另一只手摸向了腰间最后一个弹夹。就算是死，他也要护住妹妹最后一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无形却磅礴的波动，猛地以沈清辞为中心扩散开来！
是那枚融入她灵魂的归墟核心碎片！它似乎感应到了宿主濒临崩溃和外界的致命威胁，自发地释放出了一股力量！
这股力量并非攻击，而是一种绝对的“排斥”与“静寂”！
冲来的黑衣人首领，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前冲之势戛然而止，周身缭绕的阴冷能量瞬间像是被投入冰水的烙铁，发出“嗤嗤”的声响，剧烈波动，几乎溃散！他闷哼一声，连退数步，电子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而那些次级战斗员更是不堪，在这股静寂波动的笼罩下，动作变得无比迟滞，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沼，连思维都快要冻结！
整个巨大空间内，只剩下中央那缩小的银色漩涡还在缓慢旋转，以及沈清辞身上散发出的、越来越强烈的混沌光芒。
沈卫国被这股力量轻柔地推开，并未受到伤害。他惊愕地看着怀中的妹妹，只见她眉心处浮现出一个若隐若现、复杂无比的混沌符文，周身被一层薄薄的、流淌着星辉般的光晕笼罩，虽然依旧昏迷，但脸色却不再痛苦，反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安宁。
“这……”沈卫国不明所以，但紧紧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一点。妹妹似乎……暂时安全了？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沈清辞的灵魂空间内，正在经历一场天翻地覆的巨变。
归墟核心碎片的力量霸道无比，与她原本的净璃之力、空间能量、乃至裂隙中逸散的“冥河”能量疯狂冲突、绞杀，几乎要将她的空间彻底撑爆、撕碎！
就在这毁灭的边缘，一直沉寂的混沌玉符，终于爆发了！
它不再是温和的微光，而是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玉符表面的古老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流转。它仿佛一位至高无上的调解者，释放出一股充满生机与调和意味的韵律，强行介入了几股能量的厮杀！
在这股韵律的引导下，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霸道寂灭的归墟能量，开始与生机盎然的净璃之力缓慢融合；狂暴的“冥河”能量被强行剥离、净化，化为最本源的阴性能量；而灵魂空间本身龟裂的土地、黯淡的灵泉，则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融合后新生的一种更加高级、更加混沌初开般的能量！
那种能量，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灰白色，似光非光，似雾非雾，蕴含着创造与毁灭、诞生与终结对立统一的至高意境。
在这新生能量的滋养下，空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修复着！龟裂的土地弥合，沃土重现，甚至变得更加肥沃，隐隐有宝光流转；缩水的灵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泉水变得更加晶莹剔透，生机浓郁了数倍不止！
而最惊人的变化，来自于那道一直威胁着空间的裂隙！
在新生混沌能量的冲刷下，裂隙边缘那些如同附骨之疽的黑色侵蚀斑点，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而裂隙本身，不再向外扩张，反而被这股强大的新生能量强行挤压、弥合！虽然未能完全闭合，但其规模缩小了近三分之一，变得稳定下来，不再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反而像一道镶嵌在空间壁垒上的、流淌着青紫色光带的奇异疤痕。
破碎，而后新生！
不知过了多久，空间的剧变缓缓平息。
土地平旷，灵泉汩汩，面积比之前扩大了近一倍！中央的沃土上，那些被催化过的药材沐浴在新生能量中，显得愈发灵性十足。而上方的裂隙稳定地悬浮着，不再构成威胁。
沈清辞的意识从无尽的混乱中逐渐苏醒。
她“看”着焕然一新、甚至本质得到提升的灵魂空间，心中充满了震撼。她能感觉到，自己与这片空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对其中能量的掌控也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尤其是对那新生混沌能量的感知，虽然还无法自如调动，但其蕴含的潜力让她心惊。
而归墟核心碎片，已然消失不见，并非不存在，而是彻底融入了空间本源，与混沌玉符一起，成为了这片空间新的基石。
她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哥哥沈卫国焦急无比、布满血丝的眼睛。
“小辞！你醒了？！”沈卫国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紧紧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哥……我没事。”沈清辞虚弱地笑了笑，反手握住哥哥冰冷的手，感受着他微微的颤抖，心中酸涩又温暖。她知道，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哥哥一定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恐惧。“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沈卫国长舒一口气，这个铁打的汉子，眼眶竟有些发红。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起来。
沈清辞这才有机会观察四周。那股静寂的排斥力场已经消失，但“冥河”的人却并未趁机攻击。他们退到了远处，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为首的黑衣人首领死死盯着她，电子眼闪烁不定，似乎在权衡、在评估，忌惮着她身上刚刚爆发出的那股未知力量，不敢再轻易上前。
而空间中央，那个银色的归墟漩涡比之前缩小了大半，光芒更加黯淡，旋转也近乎停滞，仿佛失去了核心后，已然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只残留着最后的轮廓。
一股淡淡的悲伤再次萦绕在沈清辞心头。那个守护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存在，彻底消散了。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沈清辞低声对哥哥说。她虽然因祸得福，空间提升，但自身状态依旧虚弱，强行催动新生力量对精神负荷极大，不适合久战。而且，冥河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沈卫国点头，强撑着站起身，将妹妹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远处的敌人。
就在这时，那个黑衣人首领似乎做出了决定。他抬起手，制止了手下可能的行动，冰冷的电子眼锁定沈清辞，用一种带着奇异韵律的、非人的声音说道：
“容器……你很好。”
“碎片既已择主……便是‘天命’。”
“……我们，还会再见。”
说完，他竟毫不犹豫地一挥手，带着所有黑衣人，如同来时一般诡秘，迅速退入来时的黑暗通道，消失不见。
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
沈清辞和沈卫国都愣住了。就这么……走了？
“容器”？“天命”？沈清辞咀嚼着这两个词，眉头紧锁。冥河的态度，比她预想的更加诡异。他们似乎对核心碎片被融合一事，并非纯粹的愤怒，反而带着某种……认可？或者说，是将她视为了某种必须的“工具”？
这感觉，比直接的杀意更让人不安。
危机暂时解除，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沈卫国这才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脱力，伤口也火辣辣地疼起来。
“哥，你的伤！”沈清辞连忙扶住他，看着他手臂和身上多处伤口，心疼不已。她立刻从空间（现在取用物品更加顺畅）取出效果更强的止血生肌粉和灵泉水，仔细为他清理、包扎。
在灵泉水强大的生机作用下，沈卫国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结痂，脸色也恢复了一些。
“小妹，你这药……”沈卫国感受着伤口传来的清凉和快速愈合的麻痒，再次震惊于妹妹手段的神奇。
“家传古方，改良了一下。”沈清辞含糊带过，扶着哥哥，“我们先离开这里。”
兄妹二人互相搀扶着，沿着来路返回。经过那场爆炸和能量冲击，洞穴通道有些地方出现了塌陷，但总体还算通畅。
当他们终于走出那个如同巨兽之口的山洞，重新呼吸到外面带着泥土芬芳和雨后天晴湿润气息的空气时，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天色已经放晴，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
沈清辞回头望了一眼那幽深的洞口，心中感慨万千。这一次九嶷之行，失去了那位古老的守护者，却也让她融合了归墟核心，灵魂空间得以破碎新生。前路似乎清晰了一些，却又蒙上了更深的迷雾。
冥河的“容器”之说，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远在京城的陆战北，他与“昆仑”的关联，又是否会因为这枚核心碎片的易主而产生新的变数？
她轻轻按了按眉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枚碎片融入时的灼热与沉重。
新的征程，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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