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湘市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斑。
小李是在一片宁静中醒来的。
他猛地睁开眼，唰一下从床上坐起，第一反应就是看手机。
十一点半。
“卧槽！”
小李一个激灵，魂都快吓飞了。
完了，完了，睡过头了！张雪那个女人居然没来踹门？这不科学！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连滚带爬地穿好衣服，冲出房门，正撞见准备去敲他门的张雪。
“醒了？”张雪挑了挑眉，手里还提着个小包，“我还以为你进化成猪了，准备进去给你做个物理唤醒。”
小李看着她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直发毛：“雪姐，你……你今天怎么这么温柔？我有点不适应。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滚蛋！”张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本姑娘心情好，懒得跟你计较。赶紧的，收拾一下，出发吃饭。”
走廊另一头，陈元和江语希、丁晓曼也走了出来，显然已经准备妥当。
“去哪儿吃啊？”江语希满脸期待地问，昨晚的“萝卜丁”显然没能满足她的胃。
张雪神秘一笑，晃了晃手机：“我昨天连夜做了功课，在网上找到一家评价特别好的土家菜馆，据说食材都是自己种自己养的，绝对地道！”
“有多远？”陈元问了一句。
“不远不远，”张雪摆摆手，“也就一个小时车程。”
小李的脸瞬间垮了：“一个小时？那不都到郊区了吗？姐，咱就不能在市区找个地方随便吃点？”
“随便？你还想吃‘萝卜丁’那种？”张雪一句话就把小李怼了回去。
丁晓曼也跟着帮腔：“就是就是！为了好吃的，跑远一点算什么！出发！”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下了楼。
车子驶出繁华的市区，窗外的景色从高楼大厦渐渐变成了开阔的田野和连绵的矮山。
湘市的初夏，风是温的，阳光也不算毒辣，吹在人脸上还挺舒服。
小李握着方向盘，嘴里还在嘀咕：“为了口吃的，咱们这跟急行军似的。元哥，你说这靠谱吗？别又是个网红照骗店。”
陈元靠在副驾上，闭目养神：“来都来了，尝尝看就知道了。”
他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
真正的农家菜，往往藏在交通不便的偏僻山村里，是本地人靠着口口相传才会光顾的地方，根本不会在网上做什么大肆宣传。
张雪找到的这种，多半是开给城里人体验生活的“农家乐”景区。
不过他没说破，免得扫了大家的兴。
一个小时后，导航提示到达目的地。
车子拐进一条新修的柏油路，两旁是清一色的仿古建筑，白墙灰瓦，门口挂着红灯笼，招牌一个比一个大，什么“xx山庄”“xx人家”“xx土菜馆”。
路边停满了各式各样的私家车，人来人往，热闹得像个旅游景点。
“这……”小李看着这景象，有点傻眼，“这哪是乡下啊，这不就是个美食城吗？”
“你懂什么，这叫集中管理，形成规模效应！”张雪强行解释着，但底气明显没那么足了。
她低头看着导航，指着不远处一个挂着“阿妹土家菜”招牌的院子：“就是那家！”
几人下了车，跟着张雪走了过去。
这家“阿妹土家菜”是个两层的小楼，带一个挺大的院子，院里摆着几张竹桌竹椅，看着倒是有几分农家的意思。
一个穿着民族服饰的服务员热情地迎了上来：“几位里面请，包厢还是大厅？”
“包厢吧，安静点。”张雪道。
被领进二楼的一个小包厢，环境还算干净。没过多久，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小的阿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手写的菜单本。
阿姨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开口说了一串话。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个字都没听懂。
那是一种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方言，语速又快，听在他们耳朵里跟外语没什么区别。
张雪的表情有些尴尬，她清了清嗓子，试图用普通话沟通：“阿姨，我们想点菜。”
阿姨愣了一下，然后又笑着说了一串。
还是听不懂。
江语希和丁晓曼两个女孩捂着嘴，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小脸通红。
小李更是直接放弃了，瘫在椅子上，一副“我是谁我在哪”的表情。
最后还是陈元站了出来。
他走到阿姨身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放慢语速，字正腔圆地问：“阿姨，您这个，是本店的特色菜吗？”
他指了指菜单上排在第一位的那个菜。
阿姨这次似乎听懂了几个字，连连点头，又指着那道菜，热情地介绍起来。
可惜，介绍的内容，陈元依旧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听明白。
他尝试着换了几个词，想从烹饪方式上进行沟通，比如“蒸”“炒”“炖”，结果发现完全是鸡同鸭讲。
陈元无奈地放弃了交流。
他干脆把菜单拿过来，直接用手指。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他凭借自己多年的厨师经验，单从菜品的配料描述和那些有些模糊的照片上，挑选了几个看起来还算靠谱的。
“再来个这个汤。”他指着最后一道。
老阿姨看着他手指的位置，总算是明白了，拿着笔在小本子上一一记下。她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普通话可能不太标准，黝黑的脸上泛起一丝不好意思的红晕。
点完菜，阿姨没有立刻离开。
她抬起头，看着满桌的年轻人，想了想，用一种极其缓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语速问道：
“你……们……不……点……一……些……青……菜？”
那努力想把每个字都说标准的模样，显得有些可爱。
小李正想说“来个青菜”，陈元却先一步笑着开了口。
“阿姨，不用了。”他语气轻松，“我们几个今天肠胃不太舒服，吃不了素。”
他这话一出口，张雪和江语希她们都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差点笑出声。
什么叫肠胃不舒服吃不了素？这是什么歪理？
老阿姨显然没听懂这个梗，但她看懂了陈元的笑容和摆手，以为他们是真的有什么忌口。
她憨厚地笑了笑，点点头，没再多劝，拿着菜单本转身走了出去。
包厢的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小李第一个绷不住了，拍着大腿笑道：“元哥，你真是个人才！肠胃不舒服吃不了素，亏你想得出来！”
丁晓曼也笑得花枝乱颤：“我刚才差点就破功了，那阿姨的表情太好玩了。”
“不过话说回来，”张雪收起笑容，有些担忧地看向陈元，“你刚才点的那些，靠谱吗？万一又踩雷了怎么办？”
刚刚那番交流障碍，让她对自己精挑细选的这家店，信心大减。
陈元端起桌上的茶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不知道。”他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包厢那扇雕花的木门上，“不过，很快就知道了。”
他的表情很平静，但心里却不像表面上那么无所谓。
从昨晚到现在，那个新到手的技能，像是一颗被埋下的种子，在他的脑海里蠢蠢欲动。
超级味蕾，是事后的审判。
那么，那个所谓的“火候之眼”，又会带来怎样的“事前”风景？
这或许，就是一次绝佳的试验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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